这话经过?仆从们的嘴里,变成?了非常委婉的口吻,小?姐听了,她明白了,神色也更?冷了,她一句话都没说,抿起的嘴唇干得起了一道道纹裂,像是沟壑一样。
半夜,从小?侍奉小?姐身旁的婢女心疼不过?,偷偷取了易消化的点心送去小?姐那里,让她吃了。
就是这一盘点心,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姐恢复了点力气后?,拿着绣篮里的剪刀就冲了下去,谁敢拦她,她就敢让谁见血,绣楼里的血从二楼滴到了一楼,事发突然,硬是没人?拦得住她。
她一路冲出绣楼,衣衫不整,裙角纷飞,后?面?是一群惊慌失措的仆从在追赶,有人?还记得提着亮黄色的灯笼,而大部?分人?却只?能?苦苦哀求,“小?姐,回来?吧!”“老爷会生气的!”
谁也拦不住她,尤其是等她冲向正厅后?。
正厅后?面?就是老爷的起居室了,自?然装饰得十分文雅端肃。这也没什么好讲的,但有一点需要注意,大堂里的乌木壁阁上挂着一把乌金的长?剑。
陈老爷不会用剑,他靠心脏心黑发的家,这剑在这里纯属起一个装饰上的作用,重点是给这边增加一丝雄浑的武气,顺便让来?参观的客人?欣赏下精致繁复的剑鞘。
里面?的剑甚至都没开刃。
跑过来的小姐在夜色中好似鬼魅一般,她握紧了剑柄猛地将这把剑抽了出来?,银色的寒光瞬间闪了众人的眼睛,如一束凝固的月光。
瘦得两颊凹陷进去的小姐再也没了当初的好颜色,但她拿着剑的样子却不难看,也不生疏,她握住剑柄,就像握住了所有。
她不跑了,轮到那些仆从们开始跑了。
小?姐拿剪刀的时候都杀伤力惊人,现下让她得了剑那还了得,怕不是饿得去了地府一趟,惹得魔煞星附体了不成。
所有人?都忽略了这把剑其实?并未开刃的事实?。
无他,气势太吓人?了。
所幸,小?姐也没有和他们计较的意思,她只?问了一句话,“那个不给我饭吃的狗贼在哪?”
有老仆战战兢兢地回答,“小?姐,那是你的阿爹啊,你怎么能?如此出言不逊,老爷会生气的,快收回去吧。”
小?姐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重复了一遍,极为坚定,“狗贼。”
有机灵的仆从选择溜去给陈老爷报信了,这仆从什么都好,就是太机灵了,小?姐这次起来?忘了许多事,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了,陈老爷在哪就更?不知道了。若不是他溜去报信了,小?姐说不定还真不一定知道陈老爷就在后?面?的起居室呢。
她带着剑就杀上去了,此时?,陈府的护卫们终于气喘吁吁地来?了。
原来?他们这样的粗人?,怕损了小?姐的名声,是不能?直接对小?姐动手的,但连膀大腰圆的婆子们都拦不住小?姐了,只?能?他们出手了。
他们出手才知道魔煞星的厉害,这些人?竟然连小?姐的一剑都受不住,那剑都没开刃啊,小?姐只?吃了一盘点心,就有了那么大的牛劲,那让她吃饱还得了?
这些事他们管不着了,因为小?姐已经气势汹汹地拎着剑正式杀进了起居室,和刚接到报信的陈老爷大眼瞪小?眼。
“逆女!”陈老爷重重一拍桌子,桌上杯盏中的茶水都飞溅了出去,他气得额角的青筋一直在抖动,“我对你心存厚望,你却偏要忤逆,不守妇道孝道,我看你会落到个什么下场。”
“来?啊!”
陈老爷恨恨地抖动着胡子,丝毫不惧,他甚至张开手,伸出手臂,冲着她,“往我这里刺,你有这个胆子吗?”
这个女儿,他再了解不过?了,自?小?养在袖笼里,有自?损的心气,却没有害人?的胆气。别说是没开刃的剑了,便是一把真正的寒光四射,削铁如泥的宝剑被她握在手上,也只?会将刀锋对准自?己。
因此,陈老爷看她像看一只?只?会炸毛的猫儿一般,连一丝一毫的畏惧都没有,反而寸步不让地盯着她,那目光简直像淬了毒一样。
“你敢吗?”
头一次听到这个要求,一向娇弱的小?姐连眼睛都没眨,霎那间剑光一闪,递剑而出!
这剑虽未开刃,但极其狠厉,一剑好似击破了他的肉身,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一般。陈老爷被一股巨力击飞,跌落在了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嗬嗬”地忍痛抽搐着眼角,捂着腰腹,挣扎着向后?退,“咳咳,逆女,你反了天?了!你如此不孝父母,真是白白生养了你!”
小?姐听了这些废话,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反手再是一剑,这一剑直冲陈老爷的脖颈而去,陈老爷吓得扑腾起身体,仓惶地在地上乱爬,想要起身,“我是你爹!报官,快去报官,我赏千两!”
门外的仆从听见了动静,急着转身跑出,要去喊人?。却被一双手悄无声息地从后?方捂住口鼻,这双手干脆利落地仆从后?颈上一击,那人?便软软倒瘫在地,不省人?事了。
苏晴从夜色中走出来?,她看向站在堂中形销骨立的小?姐,说道,“天?宁,且先留他一命,我问些话。”
她已从对方熟悉的剑招中判断出这位陈家小?姐正是天?宁所饰。
但天?宁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相认,反而转过?身,满脸警惕,“天?宁是谁?你是谁?”
苏晴眨了眨眼,和天?宁面?面?相觑,她心中琢磨道,这面?部?无表情的冷脸,不爽时?微微皱起一毫米的眉头,警惕时?下撇一毫米的唇角,不是天?宁又是谁,她难道是失忆了才认不出自?己?
也是,进入幻境中失忆也是常见的事情,经常有幻境让修仙者忘记自?己是谁,还以为自?己是幻境中的居民,一直沉浸在幻境的假象中,直至寿元耗尽,枯槁而死?。
苏晴不由想起她和天?宁初见时?的冷漠,心酸了一瞬:花了三年才混得那么好,不会要三年白干了吧。
此时?,瘫坐在地上的陈老爷突然明白了什么,得了劲一般,曲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天?宁,“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女儿,你把我女儿藏到了哪里?!”
这句话一出,天?宁的身形立刻晃动了一瞬,仿佛她的周围有什么崩塌了一般,连带着她一同摇摇欲晃。
天?宁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不好,这和幻境中的规则冲突了。
想必进入秘境者应当要合理地扮演自?己的身份,就像她是渔村路人?甲,天?宁是陈府小?姐一般,虽然有可操作的容错空间,但不能?明确让他人?道出自?己的身份。
苏晴当机立断,一脚踹开陈老爷,掏出案几上的小?刀斜在他的颈边,用力下压,鲜血很快就流了出来?,连同冷汗一起。
她按住陈老爷颤抖的肩膀,轻声问,“你再说一遍呢?她是不是你的女儿?你是聪明人?,知道我想要什么回答。”
“是是是!”陈老爷不敢点头,生怕刀刃在进他脖子了一毫,他翻起眼睛,一个劲地说,“她就是我的女儿。”
果然,这句话一出,天?宁紊乱的身形立刻稳固了下来?。
苏晴挑了挑眉,看来?这条规则可操作的空间还是相当大的,只?要不是明显的穿帮,都能?遮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