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兰竹会。

这次集会并没有设立在来春请茶图卷宗内,而是少见地在厢房内进行。

因为集会赏玩的法器:命仙,它很特别。特别就特别在极其脆弱娇贵,连过于浓郁的灵气都会摧毁它的表面,留下无可逆转的伤痕。

被宋家邀来的人也极少,只不过戚家,管家,棠家,外带宋家自己而已。这四大家都是世家中目前最如日中天的,由此可见命仙的威力。

便是这样了,人数还得限制,一家族里最多只能来两人。

戚家来人是戚礼北,戚礼风。道子基本不出面活动,由他俩代劳。宋家是宋蕙意,宋蕙思两姐妹,她俩也是此次的东家。棠家来的是棠月灵,棠诗桃。管家来的是管嘉玉,管成瑭。

因为宋家做东,那支象征兰竹会的五阶兰竹草就摆到了宋蕙意,宋蕙思两人面前。

刚入场时,自然是好一阵寒暄。棠月灵最烦这个,还好棠诗桃长袖善舞,一一得体地应对了过去。

宋蕙意微笑道,“我这次下帖子,实在没想到棠家姐姐能给我面子。之前聚会中,总也不见姐姐的身影,玩到酣畅时,实在有些遗憾。这次倒是全了我的念想呢。”

棠诗桃回以俏皮的笑容,“刚进宗门,实在太繁忙了些。这个那个都要一一操心。纵是心中有意,也腾不出手来。宋姐姐惦念着我们,实在惭愧,诗桃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了。”

说完,她便爽快将面前的灵茶一饮而尽。

旁边的管嘉玉也浮出一抹笑容来。为了此次兰竹会,他特意用秘法调整了状态。现在自然是面色润白,貌若仙人,风流脱俗,任谁也看不出他受了伤。

他举起面前的茶,手指修长而白皙,轻声道,“不光是宋家姐姐们惦念,我也惦念。月灵也要敬我一杯才是。”

棠诗桃心中一沉。

这管嘉玉未免也太自来熟也些。月灵肆意惯了,最烦有人压她。恐怕她不会给管嘉玉好脸色。

棠诗桃急速思索着,等棠月灵摆脸色后,她该怎么应对,才不至于场面僵硬。

哪知道棠月灵竟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举起杯子,大大方方地一饮而尽。

管嘉玉见她如此给自己面子,脸上的笑容不由更真切了些。

看得其他人若有所思:管家是打起和棠家联姻的心思了。只是他管嘉玉是嫡支次子,上头还有个哥哥管嘉壁。棠月灵却是棠家中唯一的女儿,棠家定是不愿。怪不得管嘉玉要千方百计靠近棠月灵,想讨她的欢心。

在座的基本都是人精,大家看破不说破,纷纷举杯共饮。

倒是棠诗桃的心更沉了些,月灵不发作,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

茶饮过三杯后,还在寒暄。棠月灵心里很烦躁,就有点装不出来笑容了。管嘉玉时时观察她,见她面有冷意,眉间微微一动,管成瑭注意到后,便笑吟吟地和对面的宋家说。

“宋家姐姐,为了请这命仙,竟连灵气也不能多使,到底是什么宝贝,要保管得如此精细?”

宋蕙意也不卖关子,取出一枚长匣子放置在桌面上。

“此物便是命仙。说是法器,其实也不尽然。不能使用灵气的法器,算什么法器呢?此物,大家当常物看即可。”

宋蕙意小心打开匣子,里面果真是凡物,不似寻常法宝那般灵光四溢,一看便是宝贝。匣子里呈着一个象牙制成的类似万花筒,或是可以说类似单筒望远镜一样的东西。

宋蕙意戴上丝质手套,取出这命仙面向众人。

“命仙最关键其实在里面的镜片上。其他的不过是装饰物罢了。这东西不仅保管条件苛刻,而且每日有使用次数,不能超过三次,实在是脆弱极了。若不是当真有看破命数的功用,我都懒得拿出来献丑。”

宋蕙思补充道,“人之命数最为珍贵,也最难看出头绪来。这命仙也一样,只能看个模糊来,倒不是不用担心被窥探生机。我们二姐妹都已互相看过了,今日这三次机会就不用带我们了,谁想先赏玩一番?”

戚礼北饶有兴趣道,“倒是有意思,我来试试。”

他戴上手套后,接过命仙,先对自己的兄弟戚礼风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那副得意的样子,让戚礼风恨不得揍他一拳。

戚礼风假笑道,“如何,你可看到了什么?”

“这镜片是黑色的,一片模糊,我得仔细瞧瞧。” 戚礼北“嚯”了一声,“阿风,你命中带血线,近期有血光之灾啊!”

这句话玩笑一样,加上戚礼北的态度堪称随意,并不是什么大事。

连戚礼北都没在意,一拳捣在他肩膀上,“这不废话?修仙与天争命,谁还不流点血了?这么难得的宝贝,你就看出这个了?”

大家都纷纷笑了起来。

倒是棠月灵略微直起了腰杆,目光有些惊奇。

这命仙还真挺灵的。

戚家人看过后,命仙就要交给管家和棠家了。

他们两家都是一主一从的设置,难道能让棠诗桃看棠月灵的命运吗?会是让管成琥看管嘉玉的命运?

气氛就有些凝滞了。

棠月灵掂了掂手里的命仙,笑得极畅快,“我的命不用看,必定是好命。诗桃跟着我,也不会有差的。自己人看来看去有什么意思?要看就我们互相看。”

管嘉玉对上她暗含挑衅的眼神,心绪不宁,他轻笑道,“有何不可?”

棠月灵将命仙递给棠诗桃,语气懒散,“诗桃,那就由你来代我看看管公子的命数了。不过也不用看,必定是极尊极贵的命。”

这话说得不客气极了。

管嘉玉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众人也不再说话。

棠月灵让棠诗桃代她看,和当场说他的命格还不配她看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在说他管嘉玉此人配不上她吗?!

她怎么敢?若不是看在棠家的面子上,他岂会如此卑躬屈膝?

是的,他也心里有她,才如此小意温柔,可她怎能如此践踏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