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大约是秋华年的表情太冷峻愤怒了,秧秧有些害怕,问话的声音都乖巧了许多。
秋华年回神摸了摸他的头,长长舒了口气。
“我知道,这是亡国的毒药,你们做得很好,立了大功,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谷谷和秧秧的注意力都被那句“亡国的毒药”吸引了,他们知道这件事另有蹊跷,但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亡国?”谷谷睁大眼睛,“凭一种药膏就能灭掉一个国家?”
秋华年严肃说道,“所谓忘记烦恼和疼痛的福|寿|膏只是它伪装出来的表象,它会让你产生极大的毒|瘾,一日不吸就痛苦不已,精神失常、浑身溃烂、抽搐失禁……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能变卖家产、沽儿卖女去买那一口烟,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秋华年的形容非常具体,谷谷和秧秧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就觉得浑身难受,恶心不已。
秋华年继续说着,“你们可以想想,如果一个国家大部分人都对它上瘾,病体横陈、浑浑噩噩,如果一个国家的银子和粮食、货品全都被拿去换了这个,它离亡国还远吗?”
“这个东西,绝不能有一斤一两进入大裕!”
“华哥儿说得对。”秋华年话音落下,另一道声音从堂外的院子里传来。
谷谷与秧秧齐齐转头,看见自家父亲大步走来的身影。
已过而立之年的杜云瑟容颜依旧俊美,气质成熟圆融,像一块晶莹圆润、华光内敛的绝世美玉,在岁月的打磨下比二十出头时还要惹眼。
秋华年看着他迎上去,“来的这么快?”
“收到你的信后立即快马加鞭来了,吴深已经暗中调齐了兵马,陛下也下了旨意。”
“什么?”
杜云瑟目光如刃,“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秋华年点头,在他这些年的不懈努力下,裕朝的高层们很快便意识到了福|寿|膏的危害,另一个时空发生过的悲剧应该不会上演了。
他原本的时空,朝代末年的统治者昏庸无能,只知守着金山银山享乐,妄想延续千年万载的统治。却不知自己的国家早已被世界发展的潮流落下,几千年积累下的农业、商业根基也在短短数年里被不怀好意的福|寿|膏腐蚀蛀空。
虽然有一些高瞻远睹的有志之士发现了福|寿|膏的危害,但无奈高层短视,各派达官显贵为了自己的利益斗来斗去,朝令夕改,根本无人有心思管这种“小事”。
直到坚船巨炮轰开封锁数百年的国门,无数同胞的血泪流遍这片古老的大地,人们才恍然梦醒,悔不当初。
这一次,知晓另一个时空惨痛历史的秋华年要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如果手握这么多牌还能让福寿膏在大裕流传开来,他这个齐黍郡主不如不做了!
杜云瑟拉起秋华年攥紧的手,将纤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白皙的手心里红色的掐痕十分醒目。
谷谷和秧秧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爹爹,双胞胎互相看着对方,先是摇头,又一起点头。
这一两年里,他们一直希望别人夸自己长大了,却不清楚长大到底是什么样子,直到刚才屏息听爹爹讲完福|寿|膏背后的残酷真相,两人才第一次有了一种微妙的长大了的感觉。
杜云瑟将孩子们的变化收入眼底,暂时没有评价和教导,谷谷和秧秧都是非常聪明的孩子,有些事情让他们自己安静感悟效果会更好。
“把你们的暗卫留下,记录那些小贩和买东西的人的容貌特征,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回新学读书。”
谷谷和秧秧有心留下多听一些细节,但知道两个爹爹现在很忙,他们不能添乱,还是乖乖去休息了。
孩子们走后,杜云瑟和秋华年不再收敛身上的气势。
这世上已经鲜有人能让杜首辅和齐黍郡主一起火力全开,从这个角度看,这些不怀好意的欧罗巴使者和商人也算死得其所。
谷谷和秧秧买了福|寿|膏后立即回到天津找秋华年,这么短的时间里,那群不知道自己惹了谁的人甚至没来得及换地方,训练有素的暗卫们倾巢出动,细针密缕地跟踪摸查,很快就查出了一连串同伙来。
让秋华年愤怒的是,这些人里居然还有为了一己之私为欧罗巴人大开后门的裕朝官吏与贵族。
幸好特许署完全独立,被秋华年管理的密不透风,才没有酿成大祸。
严密的排查持续了拢共一个多月时间,直到连那群不怀好意的洋人来到大裕后每一天吃了什么都查出来了,审讯和搜查才终于告一段落。
厚厚一摞人犯名字和对应罪名一起呈送给天子,嘉泓渊看完之后,只批复了三个字“斩立决”。
行刑的地点被秋华年定在天津港港口附近,靠近海岸,他要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接触毒|品的下场。
年幼的皇太女上书,请求父皇允许前往天津亲自监斩,嘉泓渊沉吟片刻后答应了。
辽阔的海岸望不到尽头,大风与大浪不断冲击着厚重的土地,秋华年站在底部和四壁铺满石子与木板的大池边上,看着无数福|寿|膏在海水与石灰中一点点失效。
这些恐怖的歹毒的东西,永远失去了祸害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和数不清的家庭的机会。
几只海鸟鸣叫着划过天空,秋华年目光投向无边无际的大海,仿佛看到了无数时空里奋力呐喊的仁人志士们。
杜云瑟从后面走来,与他并肩而立,这一日会在史书中留下永恒的一笔,供一代又一代后世之人评价与赞叹。
【后日谈·海贸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小修了一下后面几段,还有对鸦|片的处理方法(童年抗日神剧害我不浅[裂开])
第252章 弟子【if线①】
元化十年初秋,京城下了一场连绵几日的雨,此时虽然已雨停天晴,空气里的冷意还是没有消失。
澄清坊一处小巷里,一座一进院落大门半开,几个孩子在门外香气馥郁的桂花树下玩耍。
这些孩子,显然是以那个披着银缎水仙花纹斗篷的哥儿为首。
他年纪小小,神情有时却像个大人,正坐在桂花树的枝桠上看着巷口,细嫩的肌肤白里透粉,像从桂花里生出的天地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