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看向家里的主人, 问孩子是不是发脾气了, 明明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又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阴晴不定的,很不好对付。
芈亚秋也只能无奈的笑。
薛蜜正在房间里沉默的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多少好收拾的,她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出来,依然还是那个破旧掉皮的行李箱,以及那个装满了乱七八糟日杂的大塑料桶。
至于其他东西,薛蜜一概没有收拾进来。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薛蜜踟蹰了两秒钟,才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果不其然站着芈亚秋。
她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是因为恰到好处的保养和精致的打扮,看起来不过30出头,和薛蜜两个人走在街上,不像母女,倒更像姐妹。
这时候,她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 V领的真丝长裙,踩着一双毛绒拖鞋,手里拿着一本看起来有点年代感的大册子,看起来多了几分松弛随意,可即便如此,依然仿佛随时能够参加时尚晚宴。
看到女儿,她脸上的笑容又起来:“方便聊一聊吗?”
薛蜜点点头,退后一步,把她放了进来。
芈亚秋看着地上的行李,微微停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变,优雅的坐在了客厅里的小沙发上,手里的册子放在膝头,半抬着头,看向薛蜜。
薛蜜就不由自主的乖乖坐到了对面,
芈亚秋笑了笑,递出去了那本册子:“这是我们家的族谱,你想不想看一看?”
族谱?听起来果然是个老玩意。
薛蜜能够想到的,只有陈旧的故纸堆,还有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飞天入地的吹嘘。
这东西,跟她被自己亲妈抛弃有什么关系?
薛蜜冷淡的垂下眼,看了一眼包浆的外皮,不怎么感兴趣。
芈亚秋却已经把那本老古董递了过来。
拿在手上,薛蜜才发现,这玩意外皮竟然是用木头做的,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虽然这种讲古的东西兴趣不大,她还是随手翻开了封面。
里面看起来不像是常见的纸:页面泛着淡青色,上面还有树叶的纹路,像是直接用大片叶子压制出来的。
族谱上的字也不是用寻常墨水写的,浓郁的黑色印在青色的纸面上,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像是一条条扭动的黑色蜈蚣,可是等定睛看过去的时候,又仿佛只是普普通通,但是又看不太懂的文字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薛蜜忽然感到一阵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头昏目眩,天地倒置,让她差点把手里这个老古董直接脱手,砸在地上。
薛蜜勉强定住心神,一脸惊讶的看向芈亚秋。
芈亚秋看着女儿慌乱的神色,忍不住就笑了:“这里头记的,是芈氏一族的历史,我们一族传女不传男,到了最后几代,更是只有一脉单传维系血脉。”
看多了传男不传女的老传统,传女不传男这种,听起来感觉还挺时髦这是薛蜜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不过……自己又不姓芈,看起来果然跟这一家没什么关系,反而更坐实了自己被抛弃的身份。
她随手就想把这本古董扔到旁边的桌上去。
然后被对面下一句话直接给吓住了。
“但是与此同时,我们这一脉,只有血脉传承,没有亲情维系,母与女,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不能相见,一旦相见,注定要死一个。”
“所以我不是你亲生女儿?”薛蜜脑子挺快,马上反问道。
虽然她觉得这就是某种封建迷信,单纯用来骗小孩的。
芈亚秋一下子又笑起来:“你当然是,我的宝贝,只不过,你又不太一样。”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芈亚秋不太愿意说,她仿佛更想把那些血脉诅咒彻底藏在时间深处,再也不要翻出来。
无奈,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女儿,压根不相信她的胡扯。
芈亚秋不得不说:“你仔细看看这本书,看过一遍,应该就能相信了。”
虽然这孩子是被她从诅咒里偷出来的,但是只要血脉的力量还在,自然能看到很多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薛蜜这时候觉得,这老古董,说不定是一本关于催眠的册子?
她小心翼翼的再次翻开第1页,准备全力应对传说中的催眠术。
重新看第一眼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嘛,远远没有刚才那么震撼。
再仔细看过去,那种诡异的,被蜈蚣爬上身的感觉,又再次冒了出来,让薛蜜忍不住一阵寒毛直竖,终于忍不住,直接把那本书给丢了出去。
所谓先祖的记录,竟然就是一堆虫子在爬?
芈亚秋一愣,又笑:“我差点给忘了,你现在严格来说,确实不能算是芈氏的子孙,这是件好事,那个可怕的诅咒,应该也不会再找到你身上去了。”
然后她伸出手,一只手轻轻握住女儿的,另一只手,再度打开那本书的封面。
这一回,薛蜜果然看到完全不一样的画面。
那是一片穷山恶水,深林大泽,重重藤蔓把森林缠绕得不见天日,比人还粗的巨蟒,在枯叶丛里留下黏湿的痕迹。
芈氏的先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利用神奇的能力开疆拓土,成为尊贵的王族血脉。
但是,在头几代的辉煌之后,芈氏的后人逐渐凋零,薛蜜看到的,是古老王国的分崩离析,就像渐渐干涸的大泽,无法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