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取留在二班时，左咏川尚且需要和向前互换身体，因为他根本没法和父母好好交谈，多说几句，自已理智的大脑就会被亲情所裹挟。

但现在，他相信不会了，他需要和父母，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

看着和以往已然不同的他，向前笑着为他整理半干的，还有擦不净的污渍的校服，“去吧，我就在这等你。你要今夜不下来，我就等你一夜。一辈子不下来，我等你一辈子。”

甜蜜地对视一眼，左咏川转身，意志坚定地踏步走回家。

打开门，客厅里只有昏暗的灯光，照不太清楚沙发上，并排坐着的父母脸庞。

“你还知道回来？！”母亲的话很严厉，她侧目看来，见一身狼狈的儿子，皱眉道：“你看看你怎么搞成这个样的？！”

父亲冷哼一声，就不再看自已的儿子。

没有因为这声责备而胆颤，左咏川缓缓走到父母的对面坐下。看着阴郁的父母，心中竟然没有一点害怕。

“爸，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左咏川的声音平缓轻柔，不像在跟父母说话，反而像是平静的和两位半生不熟的人聊天。

母亲皱眉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你们明知道向前没有错，为什么还要去学校，逼他退学。你们知道拿不到毕业证，他以后大概率只能去卖力气吗？你们知道你们这样会毁了一个年轻人一辈子吗？”

“你是在质问你的父母？”父亲眉毛一挑，眼神冷酷了下来。

“是的。你们做的非常不对。”左咏川扬起笑容。

他第一次觉得父亲这个眼神原来如此的可笑，不过是强权的压迫而已，有什么好让自已怕了十几年的，怕到在心里都留下过阴影。

不仅有冷酷，还有愤怒，父亲怒不可遏道：“你在反驳我？我问你，你放学偷跑走，是不是就是去见那个向前啦？一个差生，有什么你值得和父母顶撞的？一个狐朋狗友，你……”

微微摇摇头，左咏川的笑意未减，直视着父母的眼睛，真诚道：“不是什么狐朋狗友，更不是单纯的朋友。

“爸，妈，我爱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的确是一家人

父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母亲站起身激动地说道：”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我看你是被那坏孩子带疯了！”

“我没有疯。”左咏川平静非常，他当然能猜到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却依旧很淡然，“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清醒过，我终于知道自已想要什么了，我想爱他。”

拧着麻花似的眉头，父亲低声吼道：“你说的爱是友爱还是……？”

“爱情。”左咏川直言不讳的打破父母最后一丝幻想。

母亲颓然地坐下，开始她哭哭啼啼的攻势，“儿子，我知道是父母不对，可我们都是为你好，你不能为了和我们怄气……”

眼泪掉的太多，便会廉价到不值得同情。

左咏川强行打断母亲的哭啼，笑着摇头道：“我不是赌气，更不是被带坏。我只是终于在今天才意识到，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父母眉头紧锁，不解地看着略显冷漠的儿子。往日里，母亲的眼泪哪怕不能让他立刻服软，也会让他面色转变，可今天，他反而像置身事外，在看一陌生人哭泣一样。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父母的白眼狼！为了一个什么狗屁男人的爱情，敢指责你的父母！”父亲的语气很严厉，甚至是恶毒。

“我们为你辛苦铺路，你竟然这么不孝顺，我们真是白养你了。”母亲的语气中带着哭腔。

左咏川没有一点惊慌和内疚，眼睛微微亮起，点头道：“没错，我也是在今天才知道，我竟然那么没有良心。”

父母见他大方承认，想要说什么，却被左咏川先一步继续问道：“妈，你说你为我铺路，这条路，能走到我的未来吗？”

“怎么不能？你不一直走的很好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差学生……”

再次打断母亲即将而来的对向前的贬低，左咏川摇头道：“我走的很好，是我以为我按你们的想法前行，你们会开心，所以我舍弃了我自已的心。”

“我以前经常问你们，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个独立的人，你们的回答模棱两可。后来我想通了，你们会那样回答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错。过去的我自已都把自已当成哄你们高兴的工具，又怎么指望你们把我当人看呢。”

母亲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她还是没想明白，自已的儿子究竟怎么了。

“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怎么会不把你当人看？”母亲哭诉不止。

左咏川晃晃脑袋，“就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才把我当成你们可以掌控的一部分，你们的所有物，附属品，而不是一个人。爸，妈，我今天不想吵你对我过去的伤害，我今天只想问，你们如何看待我的未来。”

“你未来本该好好的考试，考去国外读书！”父亲的话依旧严肃。

“读书完了呢？”

“读一个我们给你挑的专业，回国进我们设想中的靠谱的工作。随后在我们的安排下，和一个女人相亲，结婚生子！”父亲一股脑说出许多早定下的设想。

“再然后呢？”左咏川没有反驳，微笑着继续问。

父母俩对视一眼，不明白儿子的意思。

“爸，妈，你们百年之后呢？我还会面对退休，病痛，也会面临死亡等等人生大事。到那个时候，没有你们在身边铺路，一个被你们规划好前半生的人，又该怎么走好下半生？”

左咏川的疑问很悲凉，因为这个问题他也曾经问过自已，最后的结果只剩下未知与昏暗。

母亲眼眶通红道：“那个时候你就长大了，不需要……”

再一次打断母亲的话，左咏川非常地坚决，“我现在还不够大吗？不说以后，哪怕只是眼前，我跟你们说过无数遍，我根本不想出国，也不爱你们希望我读的专业，可根本没有用。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安排的工作可能不是我热爱的。你们为我包办的婚姻，可能会让我一辈子困在牢笼里。”

“有什么牢不牢笼呢？不都是这么过一辈子吗？”母亲连忙辩解道。

“没有什么事必须是”都是”。人只有一件事是不可选择的，那就是人都会死。”左咏川嘴角自信笑着，眼中有着希望的光，“除了这个外，我要开始走我选择的人生路啦。”

“你所说的自已的路，就是跟着个不三不四的臭小子，一辈子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父亲气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他不知道自已人前人后天天夸捧成绩的儿子，未来会给自已带来多大的难堪。

左咏川直起身子，望着父亲冰冷的眼神，丝毫没有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