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每场雨水过后,山上便会有大自然慷慨的馈赠。我与许简寒时常会前往山上,在那茂密的山林间寻觅野生的蘑菇,它们如同隐匿于绿色海洋中的珍宝,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同时,我们也会采些药草,那些或鲜嫩或干枯的药草,在我们眼中,皆是希望与生机的象征。偶尔,我们还会前往那清澈的小溪里,用自制的简易渔网捕鱼。然而,深山对于我们而言,却像是一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神秘禁区。我们毫无在深山里探索的经验,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量,每一次,我们都只是在山林的边缘徘徊,从未敢继续向那深山的腹地前行。
每当此时,我总会暗自庆幸,原身将家安置在这远离村子其他住户的地方。这般选址,虽有诸多不便,却也有着独特的优势。雨后捡蘑菇时,我们总能率先抵达,抢占先机,收获颇丰。而且,远离村子里的喧嚣与是非,仿若在尘世中寻得了一方宁静的世外桃源。在这里,无需被他人的琐事与纷争所扰,没有那无尽的闲言碎语和勾心斗角,日子过得虽平淡,却也自在安宁。相较之下,人群聚居之处,邻里间毫无隐私可言。我与许简寒,在这独处的空间里,守着属于我们的小世界,享受着难得的静谧与自由。
只是我家的田地大多紧邻山林,正因如此,野猪与鸟雀常常肆意光顾。鸟雀尚好应对,我只需在地里绑扎些稻草人,便能起到一定的驱赶作用。可野猪这猛兽,却着实令人头疼不已。
彼时,地里的玉米正值成熟的季节,这本该是收获喜悦与希望的时刻,却被那野猪搅得不得安宁。我已多次在清晨前往田地时,发现那巨大而又令人心生恐惧的脚印,以及被无情摧毁的玉米杆。望着一地狼藉,作为庄稼人,这无疑是一场不小的灾难。
从地里归来后,我便将自已闷在房中,苦苦思索了一上午应对之策。许简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跟着一同操心起来。
我紧握着拳头,语气坚定地对他说道:“我非得抓住这些家伙不可!”
许简寒乍听之下,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表示不赞成,着急比划:“野猪绝非寻常走兽,它们野性难驯,力大无穷。若是察觉到威胁,定会毫不犹豫地向人发起攻击,这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他如此为我的安危着想,我心中自是知晓应当听从劝解。可我与他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紧巴巴的,经济上的拮据如同一把无形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我们。我总是满心期盼着地里的庄稼能够有个好收成,如此一来,将其售卖后,即便无法过上富足的生活,至少也能解决温饱之忧的同时将我们的居住条件改善一二。
况且,当初我独自一人耕种这大片的庄稼时,煞费心血。那时的我,形单影只,在这世间无依无靠,内心满是孤寂。为了排解那份寂寞,我每日将自已埋头于田地里,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耕牛,没日没夜地忙碌着。当别人家的烟囱中升腾起袅袅炊烟,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时,我家却依旧是冷锅冷灶,毫无生气。我常常坐在田地里,啃着那冷硬的馒头,任凭身体的疲惫和酸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在那段漫长的时光里,我在这世上无甚牵挂与依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地里的庄稼以及家中圈里的牲口,便是我生活的全部重心与寄托。
直至许简寒来到我家,他宛如一束温暖而明亮的阳光,穿透了我生活中的阴霾,带给我无数的感动与慰藉,让我不再需要用无尽的忙碌来麻痹自已那颗孤寂的心。我几乎已将他视作我在这世间最为亲近的亲人。也正因如此,我虽从未言语表露,但内心深处却总是期望自已能更加努力拼搏,为他创造更好的物质生活条件。
那时的我,单纯地以为,这只是我对这位异世之中第一个与我朝夕相处、亲近我、陪伴我且为我着想的亲人的感恩与回报。
我们二人围绕着此事各执一词,最终,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们商量之下,认为可以尝试抓捕野猪,但前提是必须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周全计划。
我沉思片刻后,抬起头对他说:“我可以制作一个陷阱,但仅靠我们两人之力,显然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找人帮忙。”
说到此处,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满是无奈。村子里的人,我大多都极为陌生,原身的记忆我也未曾继承一星半点。除了知晓他与我同名,同样叫做“庞怀川”之外,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如此一来,究竟该找谁帮忙,便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棘手问题。
过了许久,许简寒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灵动与聪慧,他比划道:“村子里可有猎户?”
我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当然有……哎呀,对啊,我怎的就没想到,简寒,你可真是聪明!”
的确,还有谁能比猎户更适合参与此次抓捕行动呢?猎户常年与野兽打交道,他们不仅擅长制作陷阱,且拥有丰富的猎捕经验,对于野猪的习性想必也颇为了解。
“那我这便去村子里找周猎户商量!”我话音刚落,便欲起身前往,却被他一把拉住。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许简寒微微蹙着眉,神色凝重表达“鲜少听闻有人猎到野猪,可见这等巨兽饶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也有所顾忌。你若要找人帮忙,定要先想好抓捕的对策,如此方能有足够的说服力,否则,恐怕人家不会轻易应允。”
我听后,不禁有些懊恼地自责道:“是我考虑不周。”在这冷兵器时代,没有现代的高科技手段辅助,想要捕获野猪着实困难重重。“我得想出一套完整详尽的方案来,家中尚有纸笔,我这便写出来。只是,仅凭这书面的方案,拿给猎户看,恐怕难以彻底说服他。”???
许简寒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点头表示赞同,“把条件开的优渥一些。”
“只能如此了。”
于是,我整个下午都将自已关在屋子里,奋笔疾书。许简寒则一面里里外外忙碌着各种家务琐事,一面还不忘给我送来热气腾腾的茶水,关切地叮嘱我莫要太过劳累。我几次劝他无需如此操劳,他却只是笑笑,依旧不肯停歇。
我仿若又回到了大学刚毕业初入公司上班的那段时光,撰写企划书于我而言本是家常便饭。只是后来遭遇变故,便再也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事务,如今重新提笔,竟觉得生疏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我总算制定出了一份较为完整的计划。我生怕猎户难以理解其中的内容,还特地精心绘制了一张示意图。在图上,我详细地标注出了陷阱所在的具体位置,以及人藏身的地点,并附上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对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如何自保等问题都做了周全的考虑与说明。
我拿起自已辛苦写画的最后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将其吹干。家中无人读书,自然未曾备有毛笔。说来也巧,没有毛笔倒也无妨,即便有,我也并不擅长使用。于是,我便用灶孔里的炭块充当笔,勉强完成了这份计划。
我打开窗户,便瞧见许简寒背对着我坐在阶沿上。难得他能有片刻歇息的时光,他的背影在大片蓝天作为底色的屋檐下,显得那般宁静而祥和,竟给我一种岁月静好的恍惚之感。
我轻轻扣了扣窗户,他闻声转过头来,我们相视一笑。我向他招了招手,他便缓缓走了过来,与我隔着窗户相对而立。我满心期待且略带骄傲地将自已的成果拿给他看,心中暗自揣测着他会如何夸赞我。
然而,我并未等来意料之中的赞美之词,相反,我看到他那秀气的眉毛逐渐皱起,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我强忍着心中的沮丧,开口问道:“怎么了?不好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满脸狐疑地说道:“我看不懂。”
许简寒自幼跟随父亲读书习字,按常理来说,总不至于连字都不认得。思及此处,我恍然大悟,唯一的解释便是我的字太过潦草随意,他难以辨认。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来到此处许久,我一直以普通农户的身份生活,平日里实在太少有机会接触文字,所以从未关注过字迹的问题。此刻,我一下午的文思泉涌以及满满的信心,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垂着头,心中满是挫败感。曾经所受的教育,如今竟因这一手糟糕的字而大打折扣。就在这时,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推了推我的额头,我抬起头,只见许简寒正微笑着望着我,他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安慰:“这个本来就是给你自已看的,猎户大多是不识字的,到时候还是要你去说给人家听的。”
我仔细一想,确是如此!我精心撰写了这般详细的计划,在书写的过程中,脑海里能想到的细节都已一一记录下来,这世间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内容呢?由我亲自去讲解给猎户听,必定更具说服力。???
许简寒让我准备好了再去,实则是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而我刚刚那般认真的模样,倒像是在给老板做企划案一般,只差没有电脑来制作精美的PPt了。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对身边这位夫郎更加欣赏。他性子温温柔柔,看似柔弱,却在关键时刻总能保持冷静理智,给我最恰当的提醒与建议。
“简寒,你真了不起。”我由衷地发出赞扬。
他却只以为我在与他玩笑,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将我的夸赞放在心上。
我遂与他复述了一番我的计划,这一次,他终于露出了我所期待的赞扬和钦佩之色,毫不吝啬地称赞我考虑得极为周到。
我一刻也不想耽搁,即刻动身前往村子里的猎户家。
我平日里鲜少与村子里的其他人有所接触,但毕竟在此处已生活了五年之久,大家对我虽谈不上熟悉,但也并非全然不识。平日里在路上相遇,偶尔也会点头示意,简单地打个招呼。
猎户家的位置我是知晓的,在与我家完全相反的方向。因此,我这一路,也算是几乎穿过了整个村子才抵达他家。
一路上,我遇见了不少村民。与男人们相遇时,彼此简单招呼几句便罢。遇到哥儿和年轻姑娘时,出于避嫌的缘故,我自是不会主动打招呼。而那些年纪稍大些的已婚妇人,无论在哪个时代,似乎都有着相同的特点,热情而又八卦,常常令人有些招架不住。以往我总是寡言沉默,来去匆匆,对旁人的热情往往视而不见。但今日,或许是心情莫名地好,我少了许多往日的距离感,那些婶子们见状,自然便要上前来与我攀谈几句。
“怀川小子,这都成亲多久了,也不见你带着新夫郎来村子里串门!”
“城里的哥儿,莫不是不习惯我们这里?”
“不会是看不起我们村里人吧?”
我生怕这些人继续恶意揣测许简寒,于是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神色认真地解答道:“我夫郎说话不便,所以性子有些内敛,等他再习惯一些,我一定带他来拜会各位婶婶。”
我这话说得坦诚而又礼貌,农家人本性也并非恶人,听到我这般解释,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纷纷说道:“好呀好呀,来婶子屋里耍。”
“是是是,其实不会说话也没有什么,安安静静的也好,我娘家也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