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给边疆将士,必然要考虑实用和成本。

毛裘自然最暖和,可此物贵重,连将军都未必能得一件,棉用一年,防寒便不佳,唯有羊毛,只是多用来编织成毯,一件毯子便需要扛在肩上才能抬起。

“那就做薄一些,穿在棉服外面。”云珏思忖,看向他笑道,“此事可能交给你来做?”

“陛下吩咐,奴才自然从命。”江无陵说道,“吃食呢?”

“云玏说边疆将士想吃宫宴,朕想着收上几百头猪羊送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云珏轻撑着下颌思索道。

“陛下……”

“嗯?”云珏疑惑。

“从京城走到边疆,猪都饿瘦了。”江无陵说道。

帝王沉默片刻:“那就只能从当地收了,朕要不要再送个厨子过去?”

“奴才定为陛下安排好此事。”江无陵说道,“陛下只需准备好银子即可。”

“江公公放心,朕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帝王轻笑,十分的财大气粗。

……

窦家难得休憩,京城上下却十分忙碌,忙着拜访拉拢之人不计其数,姻亲之事更是络绎不绝。

除了窦家两子,有的人甚至连窦元帅都未放过,只是不等徐红骁有所反应,那一户都被窦蒙轰出了家门。

姻亲之事未结,反而像结了仇。

想跟窦家联姻之人少了些,但说客却不少。

有明里暗里暗示司礼监职权过大者,也有提及帝王后宫空虚者。

窦元帅倒是好声好气的都送出去了,只是关上门时,脸色微沉。

“夫人听着这些话,与我们在边疆时偶尔听到的像不像?”窦蒙问道。

虽说朝堂之事最初是由他的长子带回的消息,窦家也因此有所忧虑,但如今很明显有人想让他们去做这个出头栓子。

“像。”徐红骁沉思道,“夫君以为新帝登基这几年,比之从前如何?”

“自然是好上不止数倍。”窦蒙说道,“夫人的意思是不管京中之事?”

“你我只需谏言,其余皆由陛下圣裁。”徐红骁看不清楚这其中的乱流,但,“未解之事伸手太过,反而会祸及己身。”

论权谋,他们不是对手,不宜搅入乱流。

“夫人言之有理。”窦蒙沉思道。

纵使司礼监职权再大,这些年边疆军中已再无宦官祸乱之事。

的确不宜插手太过。

便是真有清君侧的那一日,他窦家也只从帝王命令。

窦家在京中留的日子并不久,只十几日,便已筹备着再动身。

而动身之前,粮草齐备,车队浩浩汤汤,更是额外带了成车的羊毛毡衣和几车的银子。

窦元帅亲自去看管监收的,厚厚的单子上列的齐整,筹备之人一身红袍靡丽,生的便像这京中尊贵之人,行事却无半分疏漏。

“窦元帅,此银两乃是陛下馈赠边疆将士心意,还劳烦元帅带往边城,购成牛羊,一并犒赏将士。”而即便是面对他这样满身杀伐之人,也无半分怯意,亦无半分轻视怠慢。

“请公公代臣多谢陛下。”窦蒙持着礼单说道。

“边疆军士离京,陛下必会亲临。”江无陵开口道,“江某会代为转达,元帅届时可亲自告知陛下,告辞。”

“告辞。”窦元帅亦不拖泥带水,只是在其被簇拥着离开后再次检查了各处粮草,而其中无丝毫克扣或是以次充好。

“如夫人所说,陛下委其重任,其自有过人之处。”窦蒙再见徐红骁时说道,“倒是我窦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夫君小心行事也是应该,此乃对边疆将士负责。”徐红骁未对那位九千岁做出评判。

他们在京中待的不长,除了士族,那位九千岁在百姓之中极得民心。

能坐稳那个位置的必不是简单之人,但无论他是真君子也好,伪君子也罢,只要边疆得宜,百姓得宜,他窦家又何必阻碍他的路。

窦家离京,帝王送行,窦蒙感激致谢,无论是那满满的粮草还是毡衣银两,皆是陛下对边疆将士的惦记之心。

“陛下爱重,边疆军必不让陛下忧心!”窦蒙许下承诺。

“窦将军承诺,朕会记得。”云珏看着他笑道,“只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将军见机行事便是。”

他此话出,窦蒙怔住,看着笑意盈盈的帝王,觉得这话好像应该他来说的,虽说他也不会如此直言。

“多谢陛下信任倚重。”徐红骁行礼道。

“多谢陛下。”窦蒙反应过来,郑重行礼道,“臣必不负所托。”

“将军保重。”云珏轻扶他的手臂笑道。

“臣告退,陛下留步。”窦蒙收礼,转身牵过缰绳骑上了马背。

这一次出行如同回时,只是队伍绵延,浩浩汤汤。

尘土缓缓远扬,云珏的身后披上了斗篷,转身之时,身旁之人垂眸系着带子道:“陛下站在风口久了,小心着凉。”

云珏垂眸看了眼他的动作笑道:“若不是在外面,朕定是要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