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沈大嫂和刘秀也开始派红包。
冬雅拿着三个红包也有了点过节的气氛,在知青点那边可没有长辈会给红包。
不过这里面又有名头了。她奶不会赚钱,现在也不下地赚公分了,但她管着大房的钱。包红包时是明晃晃的区别,这么多年都是孙子五毛,孙女一毛,红包是能看出厚度区别的。
大伯娘和她娘的话起码表面上一碗水端平,不分男女,不分大房二房,小时候给五分,近几年给两毛。
之后回家可能还会给自家孩子再包个红包,起码她娘是这样的。
但以前收了的红包都是要交给娘的,娘说:“你收的钱不得是我给出去的钱嘛,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干嘛?”心情好时也会给两分钱让她们去巷口买根冰棒。
长大后倒是让她们自己收着钱了。
坐了会道别,沈家四口回家,一个接着一个洗澡。
冬雅在自己房间里,刘秀进来在她身旁的床坐下,把手里的红包给她:“冬雅,这是爹娘给你的红包,好好收着哈。今晚也早点睡,休息好精神才好。”
后面那句“明天坐火车也轻松点”她没说,就怕又惹冬雅不高兴。
刘秀自己都没发现,她对这个闺女越来越上心,是那种照顾到情绪上的细致关心,又带着稍显生疏的客气。
冬雅接过,终于笑着说:“谢谢娘。”想通了之后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太在意,明天就要回知青点了,也见不到家里的人了。
现在爹娘好像对她有点愧疚,功利点来讲,和家里和爹娘保持好关系对她也有好处,总有需要帮上忙的时候,哪怕多给点钱也是好的。
冬雅心想原来那天的哭还有这好处,果然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怪不得小时候姐和小弟都爱哭,只有她傻傻的就爱忍着。
刘秀见她接了这红包还笑了,以为冬雅气消了正高兴,又说了几句就回房间了。
“冬雅那边怎么说?”沈国志还没睡,等刘秀躺上床拉过棉被盖上就问。
刘秀舒了口气说:“收了,还笑着说谢咱呢,咱以后还是说话还是得注意点冬雅心情。”这回是她们挑的说这事时机不对,再来几次她可受不住。
沈国志也安心了,他点头说:“那肯定的,冬雅不比珍珍子平一直跟在咱身边,一个人下乡肯定苦的。”
而且啊,沈国志今天其实想过,给他想出点东西来了,他侧身面对着刘秀说,“孩子他娘,你说冬雅是不是回家知道子平有工作了,珍珍也转正了,就她下乡了没工作,为这事委屈?”
刘秀被他这么一说,心想还真有可能:“咱之前怕给子平找临时工的事冬雅知道了心里不舒服,就一直瞒着没说。她刚回来那天我是说了这件事,她当时也没什么反应。”
“不过冬雅喜欢把事藏心里,可能都憋着那天发泄出来了。”
这点随她,刘秀记得刚结婚那年还在村里,妯娌轮流煮一大家子饭,要照顾沈国志的奶奶擦身,忙完回屋了还得洗自家的衣服,刚出生的珍雅在床上哭得声音都哑了,结果孩子他爹在门口纳凉。
她气得要死还是忍了,后面有次因为沈国志回家晚了就爆发了,拿着当时沈国志不顾家发脾气,接着开始翻旧账。
沈国志躺平闭上眼睛安静了会,突然开口说:“明天冬雅回去,咱再多给点钱吧,给五十块。”
本来之前是已经商量好给三十块的。
刘秀觉得多给点钱也好,冬雅去那边日子好过点,她们这愧疚也很消点,于是点头应道:“好,我明天早上做韭菜盒子给她带着路上吃。”
夫妻商量好,心安很多,这才睡着。
冬雅从娘回房间后,她坐在床边拆红包。娘刚才给的这个红包可比下乡以前厚实得多了,打开一看零零散散足有五块钱,可以说是从小到大她收到最大的红包了。
可现在爹娘红包给这么多钱,她只觉得是在愧疚补偿。她不会感动也不会拒绝,既然是补偿为什么要不收?
拿在手里的钱才是最实在的,她要高高兴兴收着。
再打开剩下两个红包,大伯娘给的两毛钱,十几年来一如既往;她奶给的一毛钱,是五六年前涨的,不过她知道给大堂哥和她弟的有五毛钱。
冬雅把钱都拿出来放到自己放钱的布包里,红纸整齐叠好压在枕头下。
以前老话说红包不能拆,连钱带红纸压在枕头下,都是长辈的祝福,过了十五再拆。但钱最珍贵都是能买肉买菜买糖果的,就怕小孩不听话偷偷拿去花了,刘秀都是只留红纸给她们。
她明天就要回云山村了,这些红纸压着,之后爹娘怎么收拾房间就让他们去处理吧。
这个点该睡了,冬雅没睡,她起来收拾东西。
沈珍雅嫁人,房间就空了一大半,就被子椅子桌子那些带不走就还摆在那。冬雅的东西本来就少,换穿的衣服鞋子都在下乡时带走了,这会能收拾的就那么点,都收到包裹里。
甚至都填不满一个包裹。
还有就是书,从小学到高中的教科书都有,语文数学科学等。小学和初中的课本严格来说不算是她的,因为教材没变,姐姐用完就给她用,她用完给小弟用。
停课停学形势严峻后,娘要把这些书都卖掉,说什么论斤称卖给废品回收站还能换个几毛钱,冬雅不让,那是她第一次和娘说不,也是唯一一次。
不止她在用的中学课本不给扔,还把弟弟正在用的小学课本都留着。接着还用攒的那几毛钱去废品回收站把别人的高中课本收回来看,想要自学。
刘秀差点没被气死,狠狠骂了她一顿。
冬雅在收拾时看到衣柜旁角落这堆书也松了口气,还好他们不敢趁着她不在家给扔了。全都堆在那,她拿了条绳子给捆住,小学初中高中课本都齐了。
别人眼中的废物,是冬雅的珍宝,是她现实世界里的灵魂慰藉。
年初一,刘秀起早在厨房忙活起来。
拿出放在水井里的猪肉、昨晚给的老沈家院子种的韭菜、细面、鸡蛋,她手脚利落地开始揉面醒面做韭菜盒子。
韭菜盒子裹着韭菜和鸡蛋,细面做很香还用油煎过,刘秀不满足还打算往里面添猪肉,让冬雅路上能吃得饱饱的。
先把那块猪肉切成肉片,拿起刀想剁成肉沫时,她才想到屋里剩下三个人都还在睡呢,待会别给吵醒了。
等他们醒了再调这个肉馅又太晚了,刘秀心神一动突然想到这肉片还有别的去处。
冬雅二月初七就过生了,也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以前没回家,都是她和孩子他爹商量过后买细面和钱寄过去让她自己煮碗长寿面吃。今年有回家,刘秀突然想给冬雅煮一碗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