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上,有几大片血花四溅的痕迹,已经?干掉了,变成一块块的深褐色。有人死在这里,估计是工作人员。
车头对?着隧道的方向,那边倒是没有烟过来。W说得?对?,这条地下的隧道一路通往城外,全城大火对?它?没有什么影响。
铁轨延伸,指向一条逃生之路。
裴染跨上车头的踏板,钻进驾驶室。
驾驶室里的状况比她料想的还要糟糕。
和?古董车一样,夜海七号的操作台也被烧过。
它?的操作台上没有安装微电脑,但是还是有各种仪表和?简单的屏幕。仪表盘上因为有文字,烧得?焦黑,屏幕更是完全损毁了,烧得?缩成一团,露出下面断掉的线路。
好在操作台本身和?车身一样,也是全金属质地,火势没有继续扩散。
“能修么?”裴染咨询W。
W回答:“我正在查询这辆车控制系统的结构,判断损毁程度,希望能给出一个维修方案。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需要同时查询其他资料,稍等。”
他忙着,裴染自?己打量操作台。
她疑心:“这辆车会不会原本就坏了?因为沉寂前两天就开始了,操作台被烧掉应该是今天中?午的事,这中?间,这么长时间,这辆车都没被人开走。”
“我猜测,”W说,“是因为夜海七号停止运营,车上没有燃料。你?打开驾驶位下面的方型小门看看。”
裴染蹲下,在驾驶位前放脚的地方,找到了个书本大小方型的小门。
她把门拉开,里面是空的。
W也看见了,“如果有高效燃料块,就应该放在这里。”
怪不得?车还停着。
裴染问:“要到哪去找你?说的高效燃料块?”
她忽然想起来,“我看见站台上靠墙有个门,估计是员工专用的地方,燃料块会不会在里面?”
W:“有可能。”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顺着踏板上来了。
裴染起身转过头。
是个男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头浓黑色卷发,浓眉和?头发一样毛发旺盛,紧紧地蹙着,嘴上没封任何东西,肩上背着一个大旅行包,模样看着有点眼熟。
正是兽医尤连卡手环弹出来的小窗上的那个男人。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都是刚刚聚集在闸机前,那几个尤连卡的同伴。
尤连卡也跟着进了驾驶室,他先越过别人的肩膀,对?裴染点头致意。
这回裴染也注意到了,他好看的蓝灰色眼睛一弯,眼尾微动,多了一点小细纹,应该是笑了一下,笑得?很淡,很隐蔽,几乎看不出来。
满脑袋黑色卷发的这位瞥了裴染一眼,把旅行包撂在铁皮操作台上,旅行包份量不轻,哐地一声响。
他拉开包上的拉链,里面竟然是各种工具,螺丝刀、电钻、锤子、钳子等等,一应俱全。
他这是有备而?来。
他没再?搭理裴染,直接凑到操作台前,弯腰仔细检查烧掉的屏幕和?仪表盘。
裴染咨询W:“这又是谁?”
W在忙着学习当?修理工,却还是回答得?很快:“他叫基里尔,是夜海市安拓机械集团的维修技师,职位一般。”
职位一般。他又来。
不管他怎么抨击别人的职位,人家专业算是对?口。
这个基里尔鼓捣了半天,才转过头,眉头仍然紧皱着,对?身后的几个同伴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医生在沉痛地通知病人家属:该吃点什么吃点什么吧,看着没救了。
可是外面的大火正在烧着,烟气越来越重,就算没救也得?全力抢救。
基里尔自?己也心知肚明,绷着脸,低头继续研究烧焦的面板。
裴染抬头看看列车前方,两根铁轨笔直地延伸进昏暗的隧道里。
“如果真的修不好,我们就得?顺着隧道徒步出城。”
W的声音冷淡:“他说修不好,就真的修不好了?”
行吧,等着他做他的维修方案。
驾驶室很小,一共只有四五平米,还有个操作台,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出口又窄,这时候万一有人不小心出声,都没地方躲。
裴染穿出人堆,来到门口,从踏板上下来。
外面的烟更大了。
刚才滞留在闸机口的人全都跟着进来了,包括那群大学生,他们站在站台上,知道有人正在修车,插不上手,只能等着。
陆续地,又有人也顺着扶梯下来。夜海的火越烧越旺,人人都在想办法离开这座城市。
裴染直奔她刚刚看到的小门。
门在这座地下车站的墙上,毫不起眼,材质裴染也很熟悉,又是那种坚固的茶色半透明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