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我不说,你便是请先生,教的也不过是《女孝经》《女诫》《内则》这些,还不如和宁哥儿一起学,和男子读一样的书。”蒋羡如此道。

这些不知道是不是蒋羡的托词,但锦娘也知晓,如今女子不能科举,女子若是读书也的确是教的这些。

此番锦娘倒是不计较这些,她吃完饭之后,又和方妈妈说起习秋的事情:“她比阿盈还大两岁,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习秋是准备给筠姐儿的陪房,她虽然算不上太得力,但也还算老实。

方妈妈道:“我去问问便知晓了。”

习秋这边当然是想嫁人了,只不过府里男子太少,她本人也不是特别出挑的,没有悯芝眼明手快,只能一声叹息了。

见状,方妈妈笑道:“你若愿意,娘子就帮你主张。”

习秋自然愿意,锦娘想起庄子上范庄头的侄儿来,若非上回去庄子上还不知晓他有些本事,范庄头上了年纪,底下的琐碎事情是他儿子和侄儿一起管的。

索性,锦娘又让阿盈去向刘豆儿打听一下范四郎如何?有阿盈问,刘豆儿倒是知无不言,说他倒是人精干,只是父母双亡,家里穷,娶不起媳妇。

此事还要再让陈小郎去庄上问过范庄头如何再提,好歹让习秋吃了一颗定心丸。

阿盈是在小年前一日成的亲,她平日贴身伺候锦娘,锦娘知道她手散漫,强压着她储蓄,这么些年她手里的月钱加赏钱有五十贯,衣裳三开箱,布匹也有一箱,首饰也有一匣,绢花两盒,鞋袜那些自不必提。

次日,小夫妻一起过来磕头,锦娘见刘豆儿也用巾帕把头发束起来了,衣裳比以前更齐整,再看阿盈笑容明媚。

锦娘笑着让她们起来,阿盈日后还是白日来这里伺候,晚上回去歇息,没什么太大改变。紫藤虽然能进房服侍,但现在还是要先从粗使做起。

这边的热闹,包娘子也是有所耳闻,她在后宅再一次的胜利了,只不过棋差一着,那小娼妇准备卖出去的时候,竟然有了身孕。梅县尉到现在都没孩子,自然是舍不得,包娘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若是有孕倒好了。

巧儿端了汤药来:“娘子,补药端来了。”

包娘子捏着鼻子喝完,又道:“男人不在家,喝了也是没用。”

说罢,又想起蒋家那个小哥儿,忍不住道:“你看人家那孩儿怎么生的那么好,原先田娘子家里的冬哥儿病病歪歪的,偏那宁哥儿白胖结实,风寒都很少听说得。上次见他在园子里看到虫子,一脚踩下去,那样的威风凛凛。”

这么久的功夫,包娘子心中对锦娘的怨气少了不少,倒不是因为她这个人善良大度,纯粹是因为实在是打不过。

那魏锦娘不似田娘子散漫撒钱,她有钱有手段,谁人不惧怕三分?

小年之后,阿盈回来上工,她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锦娘赏的点心,她记得拿一份回去给刘豆儿去,多了一个牵挂的人。

锦娘见炭火暖和,手也不冻,继续替女儿绣领抹,又吩咐方妈妈道:“这次去扬州就麻烦您老了。”

扬州窦姑母家的女儿窦媛去年九月定亲的亲事,今年年底要从扬州发嫁去大名府,天寒地冻的,锦娘这里也实在是走不开,遂准备让方妈妈和陈小郎一起送礼过去。

方妈妈笑道:“娘子客气了。”

当下阿盈开了箱笼又拿了早已准备的大婚贺礼,方妈妈看了每份礼盒都写了签子,知晓娘子细心。又出去找了陈小郎,另外带了蒋羡那里在吴县雇的护卫,一齐过去扬州。

这些礼单拿来,上面的字让筠姐儿认识,又拿了好几张不同的帖子教她:“你看这些都是门状,有的是用红绸子做的,上面用金线绣着名字;有的则是用名贵的织锦,用大红的绒线绣出字,一般都是小官拜见大官用的,多半是比你爹爹的官位还低的人拜见你爹用的。看上面的用辞,也是‘晚生’‘晚学’。”

筠姐儿暗自记下,又指着白色的道:“娘,这是什么?”

“这是请帖,请人吃饭用的。你看这这封皮用普通白纸就行,做成半尺来宽、一尺来长,把它糊成信封的外形,然后在封皮正中竖着贴一张红纸条,纸条上要写被请之人的姓名及官衔。然后打开信封,这里面就会装一张小一些的白纸,这就是请帖,内容可长可短,但是必需写明请客的缘故缘由、时辰、地点以及接待参加的客套话,落款则是本身的姓名和官衔。”锦娘从汴京出来时,许多官场事情都不懂,但这短短两年,她是非常用心的学习,如今已经是头头是道了。

这些自然要倾囊教授给自己的女儿,不能让女儿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懂。

“今日咱们不做针线,就把这个拜帖写会,好不好?”

筠姐儿重重点头,又听锦娘模拟场景让她写出来,她也是一边做一边跟锦娘吐槽弟弟:“宁哥儿他看到雪就想踩,被我和养娘拉住了。”

“他胆子还真大,我中秋前带他到园子里玩儿,看见毛毛虫一脚下去踩死一个。”锦娘觉得儿子和丈夫完全相反,儿子从小就能看出胆子大,丈夫反而胆子有点小。

不过,她笑道:“可不能让他踩着雪,若不然就得了风寒。”

筠姐儿小大人似的:“得了风寒就会头疼流鼻涕。”

“对啊,还是咱们筠姐儿懂的多。”锦娘笑着称赞。

等筠姐儿把拜帖写会,锦娘把格式不对的地方圈了起来,又让她重新誊写一张,方在中午用饭时拿给蒋羡看,蒋羡亦是夸了女儿几句,还与锦娘道:“咱们夫妻倒是有一对乖巧的好儿女。”

锦娘心想这也是因为她只生了两个,若是生的太多,恐怕就没有精力带孩子了。

年初三,方妈妈和陈小郎从外回来,她们得了窦姑母赏钱,都欢喜的很。陈小郎给儿子带了几样玩意儿,悯芝现下在蒋家做针线娘子,陈小郎专管出外行走,二人在府里也是颇有地位。

悯芝笑道:“怎好买这么些玩意儿的?”

“你不知晓人家抗在渡口卖,脸上吹的刮刺都红了,我见他可怜,遂买了几件。”陈小郎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悯芝又是知冷知热的,夫妇俩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

悯芝遂道:“你别忘了习秋的事情。”

这习秋和悯芝原本都是原本蒋六夫人给蒋羡伺候的,只不过悯芝因为擅长针线,后来受到锦娘提拔,而习秋厨艺比不过橘香,针线活也不成,只好让她伺候姐儿去,也算是多了条出路。

可现下她婚事未定,自然求到悯芝这里来,悯芝顾念着香火情,遂让丈夫好生帮姐妹查探。

陈小郎笑道:“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忘记的,便是你不说,娘子还吩咐我了呢。”

原本悯芝也是有意让习秋嫁给刘豆儿的,毕竟她们都是一起从蒋家过来的,没想到这月老就是没把红绳给两人缠上,况且这等配亲的事情,也是娘子作主,她们不敢擅专。

习秋的事情要办也是等到年过完,陈小郎还得跟锦娘回话,说起窦家的情况:“小的见到了窦家大郎君,他如今跟着大老爷,大老爷那边帮他说了一门亲事,管教他管教的十分严。他却憋的狠了似的,脸上都是郁色。”

“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锦娘让陈小郎下去。

方妈妈在内宅,外面的事情不清楚,还好有陈小郎去,不过窦家内宅似乎也不太平静,“媛姑娘嫁到甄家去,无疑是上嫁,因此嫁妆很是丰厚,装了两艘船。”

“这也没什么,窦家姑母本身嫁过来时妆奁很丰厚,窦家也是名门,这些不稀奇。”锦娘倒不觉得有什么。

方妈妈却道:“窦家当官的只有窦大老爷,窦二老爷这么些年没什么建树,家中虽然有钱,可是家里人多,分到个人手上的就不多了。我私下不好探问,就怕是姑太太指望儿子过继的,所以把二房的钱财都给媛姑娘了。”

锦娘暗道曾经周家大夫人似乎也是这么做的,到了后来三姑娘四姑娘出嫁妆奁只有大姑娘的四分之一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