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要是?真的发怒了, 也?是?会表现出来的, 通常是?掀桌子?或者突然暴起伤人,或者叫手?下把人拖出去处理了。
从来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的, 面无表情,也?不发怒,却好像所有情绪都压着。
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很?吓人。
裴朝朝和他认识这么久的时?间,以前也?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能感觉到他很?生气,但这份愤怒里似乎还压着别的情绪,好像是?他自己的两种?情绪在疯狂拉扯。
她?却也?不怕,毕竟她?平时?最喜欢把人往疯了逼,看见他这样,她?反而觉得兴奋,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指尖精准落在那枚咬痕上摩挲,然后抬了抬下巴,生怕他看不清那咬痕似的,问?他:“你说这个吗?”
挑衅似的。
赵息烛太?阳穴跳了跳,声音又冷了一度:“你自己也?知道。”
裴朝朝说:“别人咬的。”
她?话说得很?直白,很?真诚,一点没有撒谎的样子?,甚至她?的眼睛还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兴味,好像期待他的反应。她?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她?在说,她?的脖子?被其他人咬了,留下了咬痕。
她?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这样看着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话有多残忍,像一把刀子?往他心口戳,他连呼吸都觉得发疼,鼻腔里的空气好像都带了血腥味。可她?知道,赵息烛对上她?的目光,觉得她?就是?故意等着看他难受,他狼狈的样子?能取悦她?。
他掩住唇,低头咳嗽了声,垂着眼想。
她?故意这么说的。
她?一定是?故意的,编的,想看他伤心,因为她?这个人很?恶劣,骨子?里就是?恶劣的,失忆了也?改不了本性。
对。
她?就是?这样恶劣的一个人,
她?眼睛里写满兴味,想看他伤心,所以故意在外面停留那么久,故意对他态度忽冷忽热,故意在脖子?上弄出个咬痕又和他说这种?话,为的就是?让他难过,以此来满足她?的恶趣味。
赵息烛想到这,突然笑出声来了,
他本应该咄咄逼人地质问?她?,是?谁留下的咬痕,然而他却没有问?。他把药苗放在花盆里,然后伸长手?臂,把她?拉进怀里,又紧紧将她?抱住。
随后他靠近她?,用了个治愈的咒术把那枚咬痕治愈,不过短短一眨眼间,她?脖颈上的皮肤就愈合如初,白皙细润,看不出一点那咬痕存在过的痕迹。但这还不够,他又用了清洁的咒术,把之前有咬痕的那片皮肤反复清洗,最后才低下头,凑在她?脖颈上,一下又一下地亲吻那块皮肤,动?作和力?道都非常轻柔,反反复复了好一会,然后又突然发疯了一样咬住她?脖颈。
动?作突然,又粗暴,力?道一下加深。
裴朝朝措不及防被咬了一下,闷哼了声,反手?想打?他一耳光,然而这姿势不大方便扇他巴掌,她?手?是?反过来的,伸过去后根本就没有打?人的发力?空间了,所以她?动?作顿了顿,最终手?腕用力?,推了下他的脸。
赵息烛被推了一下,但他不动?,仍然贴着她?,
他呼吸很?沉很?缓,没什么欲/望的气息,看见她脖颈被咬破皮了,渗出血丝,他又垂下头,把血丝一点点舔掉。
舌尖柔软湿润,落在伤口,有点刺痛,又带着痒意。
这举动仍然是没什么欲/望气息的,反倒有点像护食的狗,或者是?什么动?物,一遍一遍舔舐她?,试图在她?身上留下气息,留下印记,就只是一个单纯的留印记的行为。
他唇一下下落在那儿,连名带姓叫她:“裴朝朝。”
他说:“这个玩笑不好笑。”
他低声说着,也?注意到自己没质问?她?,刚才的咬痕是?谁留下的。
很?快,他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他不问?是?因为没必要问?,她?有修为,要伪造出来一个咬痕很?简单,他认定了这是?她?为了看他伤心自己弄出来的痕迹,所以不用问?。
他不曾想过的是?
有时?候,不问?并?不是?因为笃信,也?可能是?因为恐惧,害怕得到的答案是?不能承受的。
他先前之所以可以暴跳如雷,可以烫死?那株菜苗,甚至可以想着给她?摆脸色,等她?回?来哄他,这些都不过是?因为有恃无恐罢了。
可这段关系像一座摇摇欲坠的老旧危楼,并?不稳固,甚至在四面漏风,可能轻轻踹一脚就会崩塌,或者随意抽掉一根木头、一片瓦,就会土崩瓦解。
等意识到这一点,那些作闹的底气被抽走,他就再也?不敢闹了,因为再闹一闹,这段关系就真的崩塌了。
或许逼问?,会从她?嘴里听见别的名字,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赵息烛没意识到这些,
他没想过,自己这样高傲的人其实才是?弯着腰,曲着膝,苦苦维系这段关系的人。
他只是?欲盖弥彰地和她?说,这个玩笑不好笑。
短短一句话就给那个咬痕下了定义,将它定义成她?自导自演的恶作剧。
裴朝朝看了他一眼,目光里似乎有点嘲讽。
赵息烛挪开眼,避开她?目光,又在她?脖颈上咬了一下。
牙印叠在他之前咬出来的痕迹上,将那痕迹加深。
裴朝朝一而再再而三被他咬,也?是?忍无可忍了,直接转过身,一抬手?就想赏他一耳光。
赵息烛在她?巴掌落下来之前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舔掉唇角的血迹,扯出个笑:“打?我干什么。你这么喜欢咬痕,我给你留一个真的。”
裴朝朝也?和他假笑:“行。”
赵息烛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