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臻心念一动,忽然朝面前的父子俩开口道:“韩大人先不必当着本宫的面教子,本宫倒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话想说。”
她的语气危险,韩永安心里咯噔一下,而韩简显然没有这种自觉,闻言,他竟挣开自己的父亲,露出一种仿佛大喜过望的神情,直直扑倒在赵明臻裙裾前。
“长公主!您常年在京中有所不知啊,这燕渠在北境风评极差,他不仅坑杀俘虏、草菅人命,对手下将士也极为苛待。最过分的是,他还豢养了一院子来路不明的姬妾!这样的人,怎配得上您?”
“长公主我实在不忍你蒙在鼓里,所以那日,才想当着所有礼官的面,揭穿他的真面目。我做的错事我认,只是不知,燕将军是否敢认自己的罪孽!”
还有意外之喜?
赵明臻没理会韩简的叫板,只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也就是说,是有京外的人,告诉你这些了?”
她的声调缓缓,闻言,连燕渠都没忍住,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人都道她骄横,就觉得,她一定是莽撞的、不冷静的。可若谁真的只这么看她,一定会吃大亏。
韩永安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怒斥道:“你个小畜生……到底是谁在背后给你牵的线搭的桥,唆使你对长公主动手?还不快快供出来!”
真相到此,早已昭然若揭有人利用了韩简过于质朴的脑子,以他对长公主所谓的情意,热血上头,做了这些事情。
“韩大人的话说得很中肯。”赵明臻点头附和:“不过别担心,令郎虽然蠢钝,可也忠诚啊,就是畜生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前面一直梗着脖子的韩简,这会儿却像突然被她的话说懵了一样,抬起头,嚅嚅地道:
“长公主……长公主不是不愿意嫁他吗?像他这等低贱的出身,在我们韩家,连倒泔水都不配,怎配侍奉公主……”
低贱低贱低贱,这人自己很高贵吗?
赵明臻本就上扬的眉眼,此刻更是一挑。她裙裾轻移,忽然抬起了手。
韩简看到她扬手,下意识以为她要打自己,闭上眼却听到她笑。
“凭你也配叫本宫动手?来人,给他醒醒脑子。”
赵明臻的手轻轻落下,便有公主府的侍从上前,架起韩简,劈手便是两耳光。
而她已经背过了身去,语气淡淡:
“本宫的驸马是否低贱、是否配得上本宫,轮不到你来置喙。”
“韩大人,今日让你踏进公主府,已经是看在你多年官声上,给你留了情面和机会。可你的儿子如此冥顽不化,不论是本宫还是皇帝,恐怕都不敢相信,你能教得好学生。”
韩永安还欲再说些什么,可是回头一见自己儿子的模样,想到他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只得苦笑一声闭了嘴,又朝赵明臻和燕渠两人各自作了一揖,告了声罪,这才带着儿子,缓缓退了下去。
韩简是他的老来子,实在是宠纵得太过。
原本哄闹着的前厅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一应侍从这会儿都噤若寒蝉,厅前只剩下他们收拾东西的声音。
赵明臻要走,燕渠却忽然拦住了她。
“长公主……”
他欲言又止。
赵明臻高昂起头,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做什么,不必谢本宫,他应得的。”
她早也烦上这个韩简了,写点酸诗就敢自诩情深不渝,而她的好名声坏名声,也都成了他所谓深情的背景板。
这次,他虽是被利用,可事情也都是他做下的。赵明臻简直不敢想,要真是让这小子得逞了,她将会成为多大的笑话!
虽然说不必谢,但看她的姿态……
燕渠轻笑一声,眼中堆积的情绪忽然有些化开了。
“长公主出言维护,臣怎能不谢。”他顿了顿:“只是有一件事,臣还想再解释解释。”
赵明臻以为他终究还是在意韩简说的那些话,于是轻描淡写地道:
“本宫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会偏听偏信。另外,敌国的俘虏该怎么处置,我也相信,燕将军比我这个久在宫闱的公主要懂。”
她的话很直接,没有遮掩。
燕渠别开视线,道:“臣觉得,有些事还是该亲口说。”
他倒是难得这样执着,赵明臻扬眉,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姿势。
燕渠回过头,正色看向赵明臻,乌眸诚恳而又认真:“臣不曾有过其他女人。”
赵明臻没想到,他在意的解释的居然是这一句。
“谁在乎你是不是……”
她下意识嘀咕着,脸却莫名其妙地有些热。
只是话音未落,赵明臻还是忍不住朝他走近,将信将疑地问道:“当真?你如今也二十有六了吧?”
寻常男子,这个年纪便是孩子都有了。
军营这种全是男人的地方会是什么德行,她猜也猜得到。
虽说皇帝之前派人调查过燕渠,但不管谁查,这种事情也查不到人家的裤.裆里,只能说至少明面上,他没有染上什么桃色的传闻。
所以像韩简说他豢养一院子姬妾,这个她是全然没信的。
燕渠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发闷:“长公主不信臣吗?”
他还质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