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臻想,她确实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寿康宫中,气氛微妙。
收到长公主府递进来的东西之后,徐太后长吁短叹了很久,末了,还是和书兰道:“去紫宸殿,把皇帝请来吧。”
书兰侍奉在徐太后身侧,方才也瞥见了长公主送的东西是什么,闻言也是一叹,应下道:“是,奴婢这就去请。”
书兰正要出去,便见明黄的御辇竟已到了寿康宫。
气宇轩昂的青年皇帝自辇轿上走下,拒绝了内侍的搀扶,大跨步就进了寿康宫。
“母后”赵景昂踏进殿内,屈膝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徐太后起身,和他对面坐下:“才想叫人去请你来,陛下倒已经亲自来了。”
赵景昂端起了宫人奉上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润润嗓子,就看见了徐太后手边摆着的经卷。
他动作一顿,还是把杯子放下了,随即叹了口气,道:“看来皇姐,是给我和母后都送了一份。她可给您带了什么话?”
徐太后也幽幽叹出一口气,“能说什么话呢,无非就是说自己错了,当时是急火攻心,请求宽宥。”
“血经虔诚,她这次是当真知道错了,才会有此悔过之举……”徐太后打量着儿子的脸色,又道:“这次,也是我们逼得太紧太急。”
赵景昂的眉心紧锁着,他说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燕渠大胜而归,封赏太高,怕又是纵出前朝那虎贲将军的祸事来;可若不往高里抬举他,又恐朝中其他势力生变,胆敢对他下手。”
当时燕渠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已经来不及和赵明臻再行商议了。况且,这件事里,能商榷琢磨的余地,本就微乎其微,赵明臻的脾气又是如此,索性就没有商量,让太后直接降下了赐婚的懿旨。
这些事情,徐太后心里门清,但她只道:“这些政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了,不必说与哀家这个老婆子听。”
“只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明臻都是皇帝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你们血脉相连,她也许言语冒犯,但她的心不会不向着你。该打该罚,这些事哀家会去做。”
儿女间本就难以平衡,何况儿子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徐太后将女儿禁足,又岂止是表演给功臣看的戏码?
赵景昂苦笑一声,看着徐太后无奈地道:“母后,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这件事里阿姐委屈,我都知道的,以后一定会补偿她。”
得到了他的承诺,徐太后稍稍放下心来,她叹道:“这血经……也是她的一片心意,一会儿都拿去佛前供奉吧。”
赵景昂垂眸应下,最后还是道:“母后,马上就要秋猎了,我看公主府的禁足,还是解了吧。”
第9章 何谈定国
另一边,燕渠也没有清闲下来。
辅国大将军的官职之外,赵景昂甚至还给他封了个兵部侍郎的衔,美其名曰让他“学习”去了。
多少读书人苦读诗书一辈子,哪怕状元及第,最后也捞不得到这么高的位置。
而燕渠,却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得到了。
朝野上下物议如沸,然而皇帝态度如此,连一贯受宠的长公主都因拒婚而被禁足,再头铁的言官,也不敢此时去触霉头。
几日后,紫宸殿的戴奇造访了燕府,带来了皇帝即将在京郊的飞鸢围场,举行秋猎的消息。
“恭喜将军了,此次秋猎伴驾的名单里,您可是陛下钦点要放在第一个的呢。”
戴奇一面说着,一面又示意身后的小太监上前,封上一把弓。
“这是陛下特赐给将军的角弓,另有羽箭四十支,到时,陛下也期盼在围场上,见得将军的过人风姿。”
燕渠恭谨地谢了恩,随后亲手接过。
御赐的东西,品质自然不会差,弓弦油润、箭镞锋利。
武将哪有不爱精兵的?燕渠也难以免俗,拿在手上多把玩了一会儿。
戴奇看了不免咂舌。
这角弓沉重,他来的路上自己都掂过了,小太监拿着的时候也费力,可到这位燕将军手上,竟似个玩具一般轻巧,他的膂力,可真是不一般地惊人。
戴奇顿了顿,才道:“围猎之期定在了本月十九,还请将军好生准备,老奴先告退了。”
燕渠见状,忽然挑了挑锋利的眉梢,问道:“不知此番秋猎……长公主殿下可会参与?”
“那是自然。”戴奇笑道:“从先帝在时,每年秋猎,长公主殿下就都没有缺席过。此番太后娘娘已经消气了,解了长公主的禁足,老奴一会儿就去公主府上,传这个消息呢。”
见燕渠神色微动,没有打断他的话的意思,已经在宫闱里混成精的戴奇了然,有意无意地继续道:“将军从前在边关,对京城情况有所不知。咱们这位长公主殿下,她的骑射功夫,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
“当年那么多皇子公主,只有……只有,呃,只有从前的齐王,能在骑射上压她一头。”
齐王的身份敏感,戴奇也就轻轻带过了一下,转而继续吹捧赵明臻:“长公主当年在秋猎时,独自一人进山,打了三匹鹿回来。先帝引以为豪,特赐‘定国’二字作为封号。”
“怪不得……”燕渠若有所思道:“寻常公主都是以封地作为封号,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渊源。”
戴奇看出来他没有尽信,不过还是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又道:“等将军见过长公主马背上的风采之后,会相信老奴,所言非虚的。”
离开燕府后,戴奇又来到了长公主府。
听到他说,她禁足已解的时候,赵明臻的表情也依旧淡淡的。
“辛苦戴公公跑这一趟。”
赵明臻说着,从一旁丫鬟拿着的荷包里抓了一把金瓜子,就要往戴奇手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