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道身影转瞬即逝，晋临雪下意识走了几步，却都没有再见到了。

他忍不住回头又去看宁至，这才发现他都已经跟卢絮说完了话，俱乐部其他的的选手很快又把卢絮给带走，他们还要为待会儿的比赛做准备，需要保持状态。

卢絮便跟宁至暂时道别，宁至目送着他回到车上，这才收回目光，发现晋临雪竟不知道何时走得有点远，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临雪。”宁至才刚喊了声。

他听到背后同时有声音响起，“宁宁。”

宁至顿住，过了会儿才转过身去，但是身体反倒是格外放松，慵懒而闲适地靠着栏杆，猫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对方，嗓音清冽，“好久不见。”

“周先生。”

站在他对面的，居然是很久不见的周邵。他又跟以前有了巨大的变化，就连原本的英俊帅气都消散了几分，瘦得有点脱相，就连眼底都遍布着血丝和浑浊。

宁至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记忆中的青梅竹马，总是温暖和煦，并且对于形象的包袱很重，如果是约会的话，他甚至还会认真挑选两个小时的衣服。

但是他也很清楚，这种局面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书里面将他的下场写得太过凄惨，描绘得太过细节，偏偏宁至又是吃不得苦的人，当然会对周邵下手狠一点，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抽调走他公司里面所有自己的人力。

那个时候周邵就已经忙不过来，然而紧接着就是很多合作方的撤资，以前他们会答应合作完全是看在宁至的面子上，至于宁至身上的那些丑闻……

对了，宁至现在都还记得，解除婚约的当天，周邵实在是害怕自己散播他出轨劈腿的真相，所以先下手为强，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冷漠残忍，面对濒死的秘书也不闻不问，反倒是呵责周邵的爽约。

……其实合作方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事情，即便从那次开始，宁至在圈内的风评变得非常莫测，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真相，但是真正的聪明人，总会有眼睛可以看。

周邵计划失败，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局。

他这段时间应当是要疯了，资金链断裂、人员流失，就连银行的贷款都发不下来，公司随时面临着要破产的危机，并且还会背负上几十亿的债务。

没了宁至，他真的就这样狼狈吗？

他也不是没有去求过宁至，但是宁至压根就没有施舍给他眼神，更不用说要帮他，若非如此周邵也不会这么久了，还锲而不舍地给他打电话，信息轰炸。

“宁宁……”周邵的声音甚至都很沙哑，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他。

“你说。”宁至却半点都不畏惧，随意地扫了眼时间，“挑重点，比赛就要开始了。”

对了，比赛！

周邵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在捧卢絮？难怪不得上次你要问我和卢絮有关的事情，你想利用他来击溃我是不是，想让身败名裂……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宁至歪了歪脑袋，竟是慢慢地勾起了点笑意，“这样吗，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用卢絮来击溃你。”

“你少装蒜！”周邵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稳定，连声音都愤怒拔高了，“你知道当年的事情了是不是，我知道你都查得到，我看到过你去调查的痕迹！”

“但是卢絮今天绝对不可能赢，只要他赢不了，就没有人会去关心他的事情，他在赛车这条路上无非就是个废物而已，你别永远别想把他捧起来！”

宁至不想听了，觉得他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才这么点事情他就遭受不住，是自己以前替他处理太多问题了吗，才让他变得这么脆弱。

他毫不走心地反思了下，转而回头朝着赛场上看去，散漫而随意地道：“你告诉我吧，哪位是你支持的选手，你跟他上过床了吗。”

周邵的脸色扭曲了下，即便没有回答，但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某位热门选手身上，宁至知道那位选手是谁，是某位科技集团的太子爷。

这位太子爷在书里面也出现过，原本自己也是位玩咖，但是在遇到周邵以后突然改变了性子，甚至为了周邵愿意改变自己的位置，谁看了都得说一声真爱。

他本来就对周邵和宁至订婚有所不满，后来两人解除婚约，跟周邵走得最近的就是他，他答应过周邵可以帮他东山再起，条件是他最好不要有什么瞒着他的大事。

周邵当然有，但还是答应了。

他曾经对卢絮做过的那些就是大事，尤其是他当时是如何让卢絮的姐姐鲜血淋漓进医院的，最要命的是宁至甚至调查到了这些，只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所以他必须要来这里，语无伦次地威胁宁至，说到后面甚至承诺只要他不说出去，他可以去跟那位太子爷交涉，让卢絮拿到今天的冠军。

宁至听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

他直起身朝着周邵走过去，周邵一时没有察觉到危险，直到宁至伸手，猝然捏住他的脸，漂亮而湿润的猫眼带着凛冽的压迫感，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邵的脸色豁然变化，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样对待了。

如果第一次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么现在就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屈辱和羞耻，宁至这是在把他当做物品在拿捏，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是个人！

“周邵。”直至清冽的嗓音扑面而来。

明明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怕过宁至，但是此时却感受到了陌生的战栗，仿佛眼前的人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会直击他的心脏，会让他觉得畏惧恐怖。

然后他就听宁至慢慢出声，

“我听不得你讲这样的话。”

“我从来能把你捧起来，现在就能把你摔到地底，明白吗？”

怎么可能不明白！

周邵现在的一切遭遇都是拜宁至所赐，他曾经觉得异常的愤怒和难以置信，他不就是多了几个情人吗，那他发誓悔过好不好，为什么非要这样毁掉他！

可此时的他在愤怒之外，还感受到了胆战心惊，他知道宁至是能够做到的，即便他再怎么无法置信，也必须要面对的现实是，他所有的成就，真的就是宁至带来的。

离开了宁至，他什么都不是。

周邵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放开的。

他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失控地冲着宁至愤怒咆哮，但是所有的声音都被背后赛车发动机的轰鸣所掩盖，什么都无法传达出来。

现场的无比的热闹，只有他一个人如同疯子，吼完以后才终于离开。风衣穿在他的身上都显得有点大了，足以想象他在这段时间内到底是多么狼狈。

宁至没有看他，低头用湿巾擦手，擦到一半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