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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阑带着苏行回到市局,在门口被兰正茂拦了下来。兰正茂拉开车门坐到后排,说:“开车吧。”
苏行连忙说:“兰局您坐前面来吧。”日更,2三龄{陆韭]2三<韭陆*
“没事。”兰正茂拍了拍苏行的肩膀,“你坐着吧。晏阑开车。”
“去哪?”
“随便去哪。”
晏阑没再出声,把车又开上了主路,苏行伸手关掉收音机,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半晌,兰正茂开口说道:“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出来了。那些负责保护成澄的人中,有一个人在今早乔晨离开之后用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是打往市局的,号码是刘毅办公室的座机。”
兰正茂话音刚落晏阑就脱口而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刘叔!您跟刘叔是同期,您还不了解他吗?!绝对不可能是他!”
兰正茂平静地说:“我了解的他确实不会,但他是不是还存在着我不了解的那一面,我不知道。”
苏行心里也不相信是刘副局,他说道:“兰局,局里都是监控,到底是谁接的电话,调一下监控就知道了。”
“调了。”兰正茂说,“那段监控被删了。前后都在,只有接电话的那段时间没有,而且视侦说恢复不出来。”
晏阑问:“刘叔他怎么说?”
“他当然不承认自己接过电话。”兰正茂的声音有些苍凉,“他就说自己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电话根本没响过。楼道的监控显示他从进了办公室就没出来过,那通电话又确实是打到那部座机上的。打电话的同事说是刘毅交代的,如果有任何人接触成澄都要向他汇报,他也已经确认今早接电话的就是刘毅。”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晏阑说,“如果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呢?您是相信一个普通警员的话,还是相信跟您同期受训的同学的话?!”
兰正茂缓缓说道:“我只相信证据。”
晏阑:“现在没有直接证据显示刘叔接了那个电话。相比口供而言,我更相信监控。而且监控消失就是最大的疑点,您不能因为一份根本没有监控佐证的口供就说刘叔跟乔晨的车祸有关系!”
兰正茂:“在证据面前,一切所谓的‘信任’都是没有道理的。感情上你可以相信刘毅,理智上我们只能相信目前的证据。我已经让刘毅暂停手中的工作,等我们调查清楚之后再说。”
晏阑反驳道:“现在的证据根本就没什么说服力。”
“那你给我找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出来。”兰正茂说,“晏阑啊,我知道今天乔晨出了事你心里发慌,但你也太着急了点。”
晏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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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正茂并没有继续关于刘毅的话题,而是问道:“小苏,乔晨今天查到什么了?”
苏行回答说:“我们怀疑当年我爸是接了某个线人的电话才开车进山的。我不记得我爸在家接过电话,但是成澄说他记得我爸在离开家门口的胡同时是在跟人通话的。成澄记忆力非常好,很有可能是真的。不过当年的案卷里并没有提到这通电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不可能调出通话记录,现在没有人能确定当年我爸是不是接过电话,除非找到当年的线人。”
“当年调查组里就不干净,这事没出现在案卷里很正常。”兰正茂叹了口气,“调查组的组长五年前已经被双开了。当时他处理过的案子全部翻出来重新审查,但可能因为苏荣这个案子时间过长,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在审查过程中并没有发现问题。”
“调查组组长是省厅的人对吧?如果他是省厅下来的,当年很有可能就是沆瀣一气糊弄了事。”晏阑说道,“刚才我们出来之前,孙铭睿给我看了一份报告,他在当年的痕检报告上检出了金厅的指纹。”
兰正茂惊讶道:“谁?金志浩?”
“是的。”晏阑补充说,“金厅当年是负责刑侦和缉毒的副局长,而苏叔叔是刑侦的副支。兰局和王老都说当年这个案子除了王老参与其中以外,其他人全部回避。金厅的指纹出现在档案文件上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只出现在了那份我们怀疑是被调包过的痕检报告上。”
“确认是他吗?”兰正茂问。
苏行回答说:“基本不会有错。虽然指纹在纸张上存留的时间过长会因为油脂干燥而形成模糊团块,但因为档案的保存环境非常严格,绝对恒定的温度湿度和避光环境不仅保护了纸质档案,也保护了上面的指纹。睿哥用了最先进的化学显影方法给出的结果应该不会有误。但不能确认那个指纹就是当时办案的时候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后来审查的过程中金厅查看过那份文件。”
“不过鉴于那份报告和电子档案里的内容一致,我倾向于就是当时留下的。”晏阑接着说道,“无论这个指纹是什么时候留在那上面的,金厅都绝对有问题。如果金厅有问题,那刘叔就绝对没问题,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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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正茂捏了一下眉头,说道:“省厅都已经乱成这样了……”
“您这么多年没回来,已经不知道咱们市的水有多深了。”晏阑顿了顿,继续说,“我之前跟您说过,省厅把刘青源扔到西区分局这事就透着不对劲。上面谁不知道刘青源是刘叔的儿子?这种情况不照顾一下也就罢了,反而让他直接进火坑,毕业实习在城中村,后来又派到西区分局,职业生涯上来就开启了地狱模式,而且刘叔事前根本就不知情,您觉得这正常吗?我知道您心里也是不信刘叔会害乔晨的,不然您不会让我开着车在路上乱转。”
“老刘啊……”兰正茂无奈地说,“老刘这脾气,也难怪别人挤对他。”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仕途上的排挤和站队了。”晏阑说道,“这是对一名从业三十余年的老刑警的污蔑,是对他人格和职业的双重侮辱。刘叔辛勤了大半辈子,受的伤没有百次也有八十,难道最后要让他带着这个污点退下去吗?”
兰正茂沉默了片刻,说:“这些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您可以管,就看您想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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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苏行怕这父子俩要吵起来,连忙出声说道,“那个……天气热,都别激动,我说句话行吗?”
兰正茂:“你说吧。”
“我刚到市局没多久,对刘副局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我觉得我应该可以稍微客观一点分析这件事。”苏行扭过头看向坐在后座的兰正茂,“兰局,我觉得这事真的有疑点。我们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乔副就是因为成澄提供的线索而出的意外。而成澄说的这件事跟我爸的死有关,无论行凶的人是谁,他的目的都是扰乱我们对于当年事情的调查。”
兰正茂看着苏行,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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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行继续说道:“我爸出事时刘副局根本不在平潞,跟我爸也没有任何交集,他没有理由对乔副下手。为了一起十六年前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案子而下手谋杀一个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刑侦副支,这根本不合逻辑。退一步来讲,如果真的是刘副局,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乔副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如果真想动乔副,何必这么大张旗鼓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同样的,如果不是刘副局,那凶手为什么也这么着急?而且他只找人去撞了乔副,并没有动成澄,如果说他不想让人知道当年我爸接了电话离开,那么他最应该谋害的是成澄。那个打电话回市局的同事既然都可以听到乔副和成澄的对话,那他要想在暗中对成澄做点儿什么岂不是非常容易吗?但我和晏队刚从成澄家出来,他家里没有任何动静,在周围负责保护的同事也说没有发现异常。另外,乔副出事之后我们势必要循着乔副的足迹再走一遍,成澄跟乔副说的事自然也会告诉我们,不是晏队也会是支队的其他人,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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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阑开口说:“你直接说想法。”
“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思路。”苏行说道,“我觉得凶手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件事会被我们知道,他最大的目的是想转移视线,或者说让事情变得对他有利。负责保护的警员可能被买通说假话,但那个电话肯定是打到市局的,这个做不了假。那么也就是说市局里肯定有人接到了这个电话,所以这个临时给乔副制造车祸的人一定是市局内部的,所以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内部因素,也就是刘副局停职之后谁最有可能受益。我爸这案子重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红头文件已经下来了。上面只指定了兰局您带队,调查组那边现在追着查魏屹然和曾诚,能腾出手的可能性极低,所以这种情况下,市局的几位领导再加上从刑侦抽调出来的侦查员一起来调查这件事是合情合理的选择,事实上您也是这么做的。江局当年就回避了这件事,这次您明面上虽然没让江局再次回避,但碍于他和我爸的关系,您不会让他过多参与进来,我师父也是同理。所以实际上主要负责协调和统筹这件事的还是刘副局,现在刘副局出了事,晏队手头上恒众兴的案子还没彻底完结,他一个人盯着两个案子很有可能顾此失彼,而且就算您不顾忌着您二位的私人关系,晏队现在的级别也不可能直接负责这个案子。所以您在这个时候会选择谁暂时顶替刘副局的位置……”
晏阑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车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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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行这段话即使不算醍醐灌顶,也绝对算得上是通透理智了。再公正的人心中都是有亲疏远近的,这不是过分的信任,而是心理盲区。在晏阑和兰正茂的心中,有些人从来就不是怀疑对象,比如乔晨,比如苏行,比如刘毅,比如……武卫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