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如果想要判断一个公国或城邦的繁华程度,那么只需要数一数这里有几家草药店铺挂着药剂协会专属的徽章, 又有多少药剂店冠以“女巫”的名义。
与之相对的, 魔药店内部的员工数量也再次增长。和克拉维娅预想得差不多,她在招聘会上更多地充当了吉祥物和招牌的角色。胆子大些的药剂师会拿着展开的本子跑到她面前要一个签名,胆子小些的则会远远站在一边, 目光交错时, 对方拘谨而憧憬地向她行礼致意。
招聘会吵吵嚷嚷地持续了八九天才结束,多轮筛选和争抢之下,几乎每个草药世家都补充进了成队的新鲜血液有些人会随着华丽的车驾离去, 有些人会留在瑟芙城等待魔法学院的开学。
离开的人认为自己能够早日成为世家们倚重的心腹, 留下的人觉得及时进修提升实力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不管怎样,有关药剂的话题在大街小巷中流行开来, 继“成为教士”、“成为骑士”之后, “成为药剂师”俨然变作孩子们心目中新一届的理想职业。
更重要的是,药剂师并没有像教士或骑士那样被广泛地认为是只有男人才可以从事的职业, 魔药大师和人鱼公主的事迹在前,有志气的女孩子们就这样发现并走上了足以改变个体命运的道路在教会以保证人口和教徒数量增长为目的的宣讲下,除了生育和家务, 她们很少能找到其他足以证实自身价值的方向。
尽管人族王国中的风气总体来讲仍然偏于保守,古板的卫道士们不赞同女性做出为家庭奉献以外的任何选择,但在利益的推动下, 刻板的教条已经开始被缓慢撬动。
在与战后重建并行的变革浪潮中, 底昔帝国在数代女王的统治下走在推行新风的前列。与底希遥遥相对的埃提王国, 捷希公主也在自己的封地中引入能让四脚书橱们痛心疾首的制度。据说她野心昭然, 封地中比肩王都的城池布局与配置无一不在说明, 她意图与国王分庭抗礼。
如同萌芽的草木试图掀翻土地上沉重的石块,改革的呼声逐渐凝聚在纳提斯大陆的每个角落,它们正缓慢地积蓄着力量。
“所以我不认同弗朗索的想法,想让法师凌驾众生之上,”前任法师协会会长、现任维特娜丝大学校长的戈思里举着新编出的系列教材说到,“既然如此,那么法师协会与教会有什么两样?这是历史的倒退神祇已然陨落,也许大陆上还会因为各种纠纷而燃起战火,但没人能否认,全新的纪元正在开启。”
“您说的对,”克拉维娅抚过书架上排列整齐的参考资料和教学大纲,“因此,我们今晚还要去弗朗索的梦中捣乱吗?”
戈思里哈哈大笑:“必须去。”
他回味着副会长在梦境中的无能狂怒:“帕利希提也很会搞人心态,亏他整天冷着脸又惜字如金,动起手来连我这个老头子也要甘拜下风。”
老头子。
克拉维娅看着服用了青春.药剂从而容光焕发得像个少年人的戈思里。这样有才华又思想开明的老头子请多来点,她想,不要怜惜瑟芙城是朵娇花。
……
城堡,晚餐时间。
“校长阁下谬赞,”精灵在饭桌上给女巫剥软膏虾,“毕竟我只是挖了几个小陷阱,而校长可是亲自拿着稀释过的魔药到处狂喷。”
不知道的还以为戈思里是弗朗索重金聘请来的杀虫兼除草专家。帕利希提随手往女巫的盘子里放一只剥好的虾仁:“但这样长距离的施法会不会对你造成消耗?”
“有点,但不多,”克拉维娅不客气地吃掉它,“主要是我们能选择的反击手段实在有限总不能再给斐琅罗寄回一个[炸裂魔方]吧?”
虽然她对斐琅罗没什么大感情,对弗朗索更是没好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想做个一言不合就炸城的恐.怖.分子。
“下一步的计划是从法师城里抢人抢资源,”女巫指使幽灵大管家把那份资料拿给精灵,“论起添堵,还是戈思里技高一筹。”
这就是由爱生恨吗,帕帕默默叉起花椰菜。大陆战争的时候,会长大人可是宁愿脱发秃头也要想办法给弗朗索找补。
时间在瑟芙城和斐琅罗你来我往的试探和小动作中飞速逝去。药水和梦境的双重影响之下,弗朗索结结实实地不好过了一阵子。让他如鲠在喉的还有城中法师的去向,毕业不久的法师中,相当多的人跑到了瑟芙城。
大大小小的消息随着报纸的刊发而流传,而印刷着迪魔药成绩单的那份日报被妥帖地装进了魔法相框,它被郑重其事地摆在姐妹俩的宿?????舍里。
小镇上的人们也听说了这个好消息,来自珍妮的信件中详细地描述了女巫之城的景象(她还着重标出了城内的工资水平)。附在信件中的还有几张关于鼓励开垦城外药田的告示。
回信中,镇民们纷纷表示出意动。
几轮博弈之后,瑞茨山谷彻底换了个主人。
盘踞在这个药材之乡数百年之久的子爵家族被迫在国王的命令下启程前往更为偏僻的地域。
但善于种植的属民们却已经成批地离开了故乡女巫族地面积广阔,除却布局在中心河两岸的城池,还有更多的土地静静地等待着耕作与播种。
“春天就要到了,”珍妮和妹妹一边包装着腌制好的多棱鱼一边闲聊,“欧丹婆婆也马上就要搬过来了。”
迪娜用细麻绳系好方块状的纸包:“婆婆会住在城里吗?还是在新划分出来的村镇上生活?”
“也许她会住在城区里,”珍妮猜测到,“那个胖胖的地精承包商不是开发了好多住宅社区吗?没准欧丹婆婆会看上其中的某一个。”
就像珍妮精挑细选地在左岸圈中了一栋两层的小楼房。一切顺利的话,她们会在迪娜二年级的时候后搬进去。
其实地精们还提供了别的选项,例如在一个月之内建好房子再将其装修完毕。
可这项套餐的服务太贵了,珍妮看向柜子上的魔法相框。她幸福地叹息,虽然迪娜上学深造的学费因为她的成绩而减免了八成,但供养一个高级药剂师可绝不是个小工程。那些昂贵的药材和坩埚套装哪个不需要大把的银币来买呢?
融雪的水流在玻璃窗上滑落,支着竹竿检查剩下的腌鱼时,迪娜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姐姐,你准备春日集会的服装了吗?报上说城主没有发布禁令,我们可以打扮成任何喜欢的样子。”
她洗净手并神秘兮兮地从床下拖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包裹:“这是我用在魔药店帮工赚来的银币买的!姐姐,我们一起打扮成鹿族的兽人叭!我眼馋那些漂亮的鹿角好久了!”
迪娜兴冲冲地解开袋口的绳结。于是珍妮看到了两身全套的装扮。可爱的角状头饰,浅褐色的薄绒斑点连衣裙,还有特制的蹄形鞋。
“不贵的!”未来的高级药剂师故作谦虚地摆摆手,“我误打误撞地配出一款能让花仙翅膀更靓丽的药剂,花仙们制衣的时候就给我打了骨折!”
珍妮微微吃惊,她上下地扫视着妹妹。
“是给我很多折扣的意思,”迪娜用手指头都能猜到姐姐在想什么,她连忙解释,“不是说把我打到骨折啦!”
……
城堡里,抗争未果的精灵穿上了带着兔耳朵的毛绒兜帽睡衣。
“很好看啊,”克拉维娅靠在帕帕身上并用留影石拍下许多珍贵影像,“又甜又萌,金发蓝眼的大兔子谁不爱呢?”
脸皮薄得像张纸的精灵红着耳朵并小声提建议:“那城主大人可以把您衬衫的扣子再解开几颗吗?”
正穿着男友衬衫的女巫:嘶帕帕学坏了。
“都解开也没有问题,”城主大人侧过身和他交换一个缠.绵的亲吻,“帕帕的手可以帮我挡住的,对不对?”
大兔子从背后把她拢在怀里,微热的温度从他的掌心传递到她身上。
“嗯,”低头做出矜持又纯情的样子来,精灵悄悄地叼起她松垮的领口,“你说什么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