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爱你,我爱你,爱你……“每一句爱都像是一句诅咒,任凭他无论隔绝自己的感官,还是会被这一句句诅咒吞没到黑暗中,直到他的意识完全泯灭,堕落地狱。

简隋英发烧了,他的身体素质很好,可心理却无法抵御这种蚀骨灼心般的侵犯。简隋林的每一句爱慕,每一次的侵犯都像是把毒液注入了他的身体以及灵魂,令他蒙羞,他吃不下任何东西,本能的觉得恶心,只能靠着简隋林喂给他的水维持着身体机能。他的灵魂深处被绝望纠缠着,无意识的呼唤着他的救赎。

“哥,你怎么样。”简隋林觉得惶恐,他的最爱,与他血脉相连的大哥病了,他直觉应该送简隋英去医院,可大脑却不想放手,他知道一旦简隋英离开了这里,自此都不会再回到他的怀抱,他是爱是与恨是他的双重的枷锁。

他的一生太长了,可与简隋英如此亲密相处的时间却那么短,短的甚至不够他未来在漫长孤独的岁月中回味。他只能感叹他们可悲的宿命,他对他的迷恋注定让他走上这条迷失的道路。他看着简隋英被病痛折磨的苍白的脸庞,竟觉得自己就如一只蝼蚁般弱小,无法抓住眼前,无法对抗命运。这时他听到了简隋英的呼唤,那是一个人的名字,纵使他们闹到如此地步,简隋英还是在如此绝望的时候向他呼救,而他只是个可憎的小丑般的加害者。

简隋林静静的伏在简隋英的身上,带着无比珍视和向往的神情。纵使他再想把简隋英永远的关在他的身边,可简隋英的身体状况他也不得不放手了。只是他不明白,他比全世界所有人都爱简隋英,为什么他却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命运好像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把他抛弃了,所有人都可以爱简隋英,只有他不可以,甚至连把这份爱宣之于口都是犯了滔天大错,他竭尽全力的疯狂,最终只换来一地狼藉。

简隋林默默的起身,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点击了发送。随后默默的换了条毛巾,为简隋英擦拭着不断泛起薄汗的脸颊。

邵群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和李玄和李文逊坐在一处对峙,李文逊和李玄主动找的他。接到李玄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奋力寻找简隋英的踪迹,他是在初一那天发现简隋英失踪的。

原本年三十儿那天他就想去找简隋英了,即使他还不知道简隋英究竟在哪,简隋英也不许他再跟踪调查,可是他可以一处处寻找,他相信凭纵使不用手段,凭借毅力,他也可以找到简隋英。可他三姐联系了他,声称有了办法让他爸松口。邵群只得暂时跟他姐回了家。

“姐,到底有什么办法赶紧说。”邵群心里急得快吐血了,简隋英大年三十儿还不知道在哪儿过的,没准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得赶紧去找人,然后陪着他,偏邵诺把他带回家后一言不发。

邵诺一脚踹到了邵群的小腿上,怒气冲冲的说:“急什么急,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

“那你说啊。”邵群恼怒的揉了揉腿道。

“哎呀,这主意有点馊,但是肯定能应付咱爸。”邵诺神秘兮兮的开口道。

“到底是什么?”邵群看邵诺的表情,直觉得邵诺的主意应该不止是馊这么简单,警惕的问道。

“你去福利院领个孩子,就跟爸说是你自己儿子,他妈让你抛弃了,反正你都有后代了,爸也不能怎么太为难你,你说怎么样?”邵诺说完,得意洋洋的盯着邵群。

邵群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这都哪跟哪儿啊。先不说领养个孩子手续多复杂,就单说他真要领养,也得找简隋英一起商量吧,他是打定主意和简隋英一起成个家的,哪能为了应付他爸自己就做主了。

邵群是真火了,瞪了邵诺一眼。“行了,我就知道,不该信你。说的叫什么话,我弄个孩子干嘛,当挡箭牌啊,爸能不能承认都不一定。再说,我就是想拦着爸一阵子,让他暂时先别管我,时候到了我还是要跟他坦白我要和简隋英在一起的。”

“你在说什么啊,要坦白?邵群,失心疯了吧你?想把爸气死,还是想被爸打死?”邵诺大吃一惊。他以为邵群只是想找个借口逃避结婚,没想到邵群居然做了出柜的打算。

“你别管了,我自己有数。”邵群烦躁的拿起外套想要出门,又被邵诺硬生生拽了回来,絮絮叨叨了半天。邵群好不容易从他三姐手里逃了出去,年三十儿开着车到简隋英的每一处房产查看有没有人回来的痕迹。等他到了郊区那套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邵群看着顶楼他所知道简隋英所在的楼层灯火通明,心下了然,这处应该是找对了。他整理好仪容,按响了简隋英家的门铃,却始终没得到回应,甚至里面连声音都没有。“是喝醉了睡着了吗?”邵群疑惑的想,如若是这样,他也不好再把人吵醒,只在靠着门板坐在了地上,静静的等候。至少明天简隋英一出门就能看到他守在这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邵群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门外睡着的,等他醒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酸痛头昏脑胀。北京的冬天还是很冷的,纵使有暖气,走廊的温度也不高,他就这么睡了一夜,大概是感冒了。邵群也没理那么多,撑着自己麻木的双腿站直了身子看了眼表,差不多快十点了,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声响。

邵群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再次按响了门铃。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邵群这时才觉得事情不好,他疑心简隋英一个人在屋里喝多了酒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找来了开锁公司把门打开。

屋子里明显有人不久前在这里居住的痕迹,桌子上还摆了一个酒杯,酒杯内壁残存着酒渍,应该是前一晚刚刚喝过的,换下的衣物也歪歪扭扭的扔在沙发上,可人却不见了。邵群把各个房间翻了个遍,甚至浴室厨房都找了一通,就是找不到简隋英的踪影。邵群急红了眼,赶紧联系了之前调查过简隋英的那个人,让他赶紧查一下年三十儿那天简隋英的踪迹。

大过年的,那人也不知道自己老板到底怎么了,只听口气就觉得是出了大事,立刻行动起来,查到了当天小区的监控。可监控只显示简隋英当天来了这套房子,还有一众厨师以及收拾屋子的人,不到晚上人就都走了,而简隋英凌晨一点左右下了趟楼去到车库就再也没上来过。

“不对。”邵群急道。“人就这么出的门,车钥匙都没拿去车库干嘛?车库的监控呢?车库的看了没?”

“不知道怎么的,车库监控坏了。”那人回道,“物业也是今天早上才看到的,按照现在的情况看,简总确实是自己出的门,邵总,是不是简总晚上约了人出去还没回来?没拿车钥匙完全有可能是有人在下面接他,您先别急,我们等一会看看,要么您再联系一下简总?”

“还是不对,绝对有问题。”邵群不知道怎么的,心慌的厉害,他虽然那人说的话也在理,可他就是直觉出了什么问题,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应该不会那么巧,人找不到了,当天监控就坏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查,接着查,问当天去过隋英家里的人,有没有人知道,实在不行把附近路上的监控也找出来查一遍,就看一点多那个时间有没有什么人或者车!”

那人疑心自己老板是疯了,切不说简隋英这么大一个人了有自己生活安排,就大过年的挨家挨户去查那么多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更别说调附近公路的监控,还要联系交通队。万一到时候简隋英自己玩够了回来了,看到这折腾的一通不知道作何感想,于是开口劝道。“邵总,您要不要先等等看,万一简总没出什么事,您弄的大张旗鼓的,被他知道了也不太好。简总好面子,您是知道的。”他听到邵群的声音沙哑,还在止不住的咳嗽,又加了这么一句。“您也先别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邵群压根不关心自己身体怎么样,但是那人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简隋英确实好面子,他这么找人万一真要是没出事没准简隋英又发火。可他就是放心不下,他之前是不相信预感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的,可他就是没来由的觉得心慌,于是道。“你先把能查的查了吧,尽量别闹出太大动静儿。我也问问其他的朋友,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邵群吩咐完,给几个简隋英熟悉的朋友都去了电话,也没直接问,侧面打听了一下过年他们都怎么安排的,可没一个在凌晨一点多还跑出来攒局约了人的,邵群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能一边去简隋英常去的地方碰碰运气,一边等那边调查的消息。

大过年的,大多数地方都在放假,还有人回了老家,调查那边进展也不算太快,直到年初二晚上才得到结果,而简隋英直到那时候也还是毫无踪迹。那人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顺便拿到了简隋英的通讯记录。

“邵总,您看,简总这处房产在郊区,有不少监控没有覆盖的地方,从这方面着手应该是不太可能了,我也查了当天去过简总家的工人们,几乎都在自己家或者工作岗位,没有什么异常,最后我看了简总的通话记录,当天他接了不少电话,这些都按下不表。我主要看的是凌晨的,12点左右,简总接到过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我怀疑简总是接了这个号码下楼的。于是查了这个号码,是黑卡,没有登记姓名。”

邵群心慌的不行,他的预感看似成真了,但是他必须冷静下来,简隋英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他。“就是这个。想办法继续查,不管用什么办法,报警也行。”

“好。”

正当邵群焦急万分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邵群低头看到了李玄的名字,下意识想要挂断,可随即又想起应该与简隋英有关,按下了接听键。

“喂。”

“喂,邵群,是我,李玄。”李玄的声音听起来有压抑不住的愤怒,也没和邵群客套,上来就单刀直入的问道。“隋英在没在你那?”

“我还想问你呢!”邵群怒道。“过年之前不是你俩在一起吗?现在人丢了你自己不反省一下倒跑来问我,我还想跟你要人呢!”

“人真的丢了?”李玄强忍着怒气问道,他之前是不确定的,只不过他和简隋英约好了初二来他家里见面,一整天都联系不到人,电话没人接,简隋英不是这样招呼都不打就失约的人,他也疑心简隋英是病了,于是去简隋英说过要在那里过年的的郊区的家里找,但是毫无踪影。他也联系过李文逊,李文逊与简隋英约了初三去秦皇岛,可简隋英直到晚上都没和李文逊联系,李文逊也在找人。他这才觉得不对,下意识就想到邵群,最后一次与邵群见面邵群那句他不会放弃一直萦绕在李玄脑海,他疑心邵群又对简隋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甚至可能狗急跳墙的把简隋英关了起来,才打了这个电话,可听邵群的意思,他也在找人,立即反应过来出了大事。“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见面说吧。”

邵群即使再不想看见李玄那张脸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几人约定了个地方商议了一下,可任谁也想不通人到底是怎么就莫名失踪了。

“你报警了吗?”李玄问道。

“正准备报。”

邵群就是这个时候收到的信息,照片中的简隋英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睛,手被绑在床头,赤裸着上身,身上清晰可见的透着斑驳的情欲的痕迹,除了这张照片,上面只有两个字。“回敬。”

邵群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面色惨白的盯着那条信息,他只觉得双腿发抖,一阵眩晕,心肺都像是要炸开了,脑子里嗡嗡的,头疼欲裂,他无法相信自己究竟看到的是什么,到底是谁,究竟是谁敢对简隋英这样做,他只想马上找到那个人,把那个人碎尸万断都不解恨,他过去恨过李玄,埋怨过李文逊,可从来没有像恨这个人一样恨过他们,这个人怎么敢,他怎么敢碰简隋英,这个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人。他死死的的捏着手里的手机,试图让手机替代对面的人,在他手里被狠狠的捏碎。

他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可他还是要强迫自己理智的思考,简隋英还在那人的手里,他不能失去理智,不能发疯,简隋英还在等着他去救。邵群看着这串号码,这个号码他确定是简隋英失踪那天联系过的人,他已经深刻的记在了脑子里。可“回敬。”是个什么意思呢?是跟他与简隋英都有关的……他仔细的回忆着和简隋英过往的无数画面,突然一个荒谬到恐怖的片段浮现在他的脑海,六月份简隋林高考前夕住在他家的一个晚上,简隋林在门外正好听到了他和简隋英在卧室……

邵群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过往简隋林对简隋英的一切在他看来远超过他们之间情谊的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可是,他是简隋英的弟弟啊,这不是乱……他只觉得恐惧与绝望,整个人开始不正常的颤抖,眼前一片漆黑,仿佛陷入了黑暗之中。

李文逊发觉了邵群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感冒了。”邵群勉强自己站稳了身子,一手支撑着桌子,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说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再说。”说完就步履蹒跚的逃离了现场,他必须把这件事瞒下来,不能让李文逊或者李玄任何一个人知道,被自己亲身弟弟侵犯这件事,可能是简隋英这辈子最大的伤疤也是最大的耻辱,简隋英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纵使是死也不会把这份伤疤公之于众,他一定要替他隐瞒。邵群想着,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帮我查另一个人的踪迹。”

“请问,是谁?”

“简 隋 林。”

李玄和李文逊看着邵群仓皇而去的背影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发现了邵群的不对,邵群绝对是得知了简隋英的踪迹,并且不愿意告诉他们,当下决定,趁邵群不注意,悄悄跟上,简隋英已经失踪了两天了,他们没法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