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少数知道宛陵霄与“大师父”发生何事之人,邪王一下猜出了褚菁遥的身份,随后在听到宛陵霄和孟俦当众二男争一女的传闻后,更是气得头发差点掉光了。

孟俦那单纯好骗的小子对龙女拎不清就算了,宛陵霄这是算什么?

他可是邪王过往认为的西岭最聪明之人之一。

“……她当日是有苦衷的。”而宛陵霄此话一出,师徒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虽然这话宛陵霄都不信,但想到如今保住褚菁遥的天道之核最重要,防止后列的繁阳上位也对西岭最为有利,他尝试编排了番,把褚菁遥做的部分恶事安在了褚拓年头上,称是褚拓年逼她的,她也不愿意。

但宛陵霄此时对褚菁遥又抱着极为复杂的心情。

一方面,他全身心为她吸引,对她心生爱慕,但另一方面,他又明明白白地知道她的坏,担心她哪天又算计西岭,算计和伤害邪王等人。

宛陵霄想着,也旁敲侧击,知道了邪王和孟俦是如何一回事。原来,是他离开西岭后,邪王出关了。对于孟俦这尊行荒来的大神,邪王开始不过想试探和利用一番,不想试探之时,孟俦过于耿直,倒让邪王刮目相看。

邪王无聊,又喜欢欣赏孟俦,想把此人绊在西岭,便在与孟俦作伴之时常常入后者的梦,通过梦境指点功法,让孟俦稀里糊涂地悟了繁阴之道。

“这步棋,下得不错。有孟俦在,褚菁遥就算上位,西岭也可以稳住她。”宛陵霄蹙眉,斟酌出言,“所以,相对褚拓年那疯皇,这次西岭得帮褚菁遥。但不是明面上。”

“哈,褚菁遥、褚菁遥……就知道褚菁遥,我看你是被迷了眼。”邪王冷笑,挥手,“我就是高兴,来看黄金台狗咬狗的,你还想诓我相帮,做梦!”

宛陵霄也皮笑肉不笑,顶回去:“怎么,他们都死了,黄金台彻底被繁阳把控,您就乐见这般状况?我劝你,最好好生听我说一说。”

……繁阳。

繁阳和繁阴相斗多年,邪王与褚拓年也对决多年,自然知道其中分量。邪王哼了一声,安静了。

宛陵霄便低声道:“繁阳此次对褚菁遥的态度,着实异常。繁阳教内也有不少与褚菁遥态度不同之人,既然心不齐,你和三师父也最想斗繁阳,大概可从中下功夫寻出间隙……”

这只是一则。之后,师徒二人密语,声音皆被吞入风中。

少许,邪王哈哈大笑,拍了拍宛陵霄的肩膀,便走出界,随风而去。只见他背影佝偻,再度化为了那普通老伯的模样,回到了孟俦醉倒的屋内。

宛陵霄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倏然察觉到什么,回首,只见树顶血光若隐若现,却也转而消失,融入那宁静的夜幕。

宛陵霄沉默,全身化影,朝另一处走去。

庭院。金毡挂于白墙,烛火摇摇。这正是褚菁遥于这守东关的休憩之处。四周皆是军官把守。

“殿下……西岭宛少君尊驾至。”褚菁遥正低头收起一张画卷,火烛的阴影映在她脸上,门外,宛陵霄已入。

“下去吧。”褚菁遥屏退了其他人,抬眸看向宛陵霄,二人都微微一愣。

这是他们近几日几乎没有的独处,也是他们二人少有的恢复了本貌的相见。

只见褚菁遥着血珠红衣,却是姿容端秀,大气温雅,如清润的雨。

宛陵霄,抹额下明珠垂落,长发以绸带束于身后,着银色轻铠,英姿飒爽,但又不乏冷傲。

两人互相看了会儿,宛陵霄才抿唇:“找我作甚?”

……那日告白后,虽然二人有过交流,但褚菁遥不曾与他答案。

“思考了一番战前想见的人。”褚菁遥则微微一笑,手扣那玉几,示意宛陵霄坐下,“其中有你。”

“……”沉默了会儿,宛陵霄坐下了。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上,只见玉壶旁为两盏玉觥,其中泛浮香絮,花气馀香散,竟是美酒。

他又望向褚菁遥,相询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褚菁遥把其中一觥酒推至宛陵霄身前:“故人见了么?”

“……”宛陵霄一愣,蹙眉,随即明白了褚菁遥的意思。

他没承认,只先不明不白地回道:“你倒是,关心孟俦那边的人。”

“我对所有人都关心。”褚菁遥道,“孟俦那里,的确是多关注了几眼,说来,他和你一样开始修二功法……其中一个,还是击壤,当真让人惊喜。听说……你有位故人为一品,也擅长入梦吧?”

“是。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宛陵霄抬眸,“但放心,我处理过了。你方才,不也见过了么。”

褚菁遥掩唇。

方才,宛陵霄送走邪王后所见血光,正是褚菁遥。她把附着“眼”的血莲送来盯着。

虽然早对孟俦身边的那人有警觉,但她因不想动摇军心没有戳破。

这几日,褚菁遥挂念着这事,见宛陵霄总算与西岭那人相见后,便立刻打算试探。

而不知怎地,褚菁遥如今对宛陵霄也有了不同以往的信任。听他如此说,她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她依旧谨慎地留了耳目在孟俦和邪王身边。

她却也一向不喜欢表露真的情绪,又垂眸,饮下一觥酒,随即看向宛陵霄。

……此事过去了。

宛陵霄看了眼她,没犹豫,便也将那温酒一饮而尽。

四下静谧,酒香四溢。

褚菁遥又为二人斟酒。

他们饮下。

芳气笼人,烛火照在酒上,浓红摇曳,恰似火珠。

这一来二去,方才那因为试探而紧张的氛围渐渐去了。

褚菁遥沉眸,似乎在思考什么,再度开口,她声音中多了分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