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眼,似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他还未接受完全,却终抬眸愤懑道:“我从中得知,当年正是手持此符之人,在神女庙设幻境惑我去后山,而后出事。卫明珠,你可还有话说?”
褚菁遥一怔,她这才想明白卿澜兮方才是去做什么了。他大概是拿着她给他的木符,却一人跑去神女庙求证。他当时离去时,似疯了般不想相信宛陵霄,但如今,他似乎已知道答案了。
宛陵霄见此景,目光幽沉,紧抿嘴唇。
卫明珠却诧异地“啊”了声:“澜兮,你可是被宛陵霄那恶贼蒙蔽了?”
卿澜兮摇头:“我与他因机缘,结了心契,互通过去。在场各位都知,二位一品的心契,是何等效力?天道崩塌也不可改!我亲眼所见,他并未动我分毫,其中入场的第三人,却只有你!”
他此话说到后面,已悲愤交加。
在场众人,却是哗然。就连卿大长老都张大了嘴:“澜兮,你在说什么,澜兮……”
一来,没人能想通,两个仇敌一样的人,怎么会突然结心契去看过去?
二来,当年之事若不是宛陵霄所为,只怕数人的认知将被颠覆,部分人的脸包括南陵前大长老的脸,也将被打肿。
只因当年那场审判,可是南陵诸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一起参与的,亲自对宛陵霄施刑。
此时若此话的不是卿澜兮,大多数人恐怕都会认为是有人心存不良、妖言惑众。
但是……这是卿澜兮亲自在说啊。
他和宛陵霄这百年间的深仇大恨、你死我活的斗争,在南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恐怕,若不是有凿实的证据,卿澜兮万不会如此出言。
人群无不耸动。
但见一位卫家长老却先行出来,反应极快,蹙眉道:“卿公子,虽不知你身上发生了何事,但你如此指认明珠长老,着实让人心寒。此物,我的确见过,明珠长老也给过我们。但我们断不可听你空口白牙说这符与当年之事有关,便如此指认她吧?”
“是啊,是啊……”有人蓦地反应过来。
“卿大公子莫不是为了保卿家,才如此攀咬?”
卿澜兮闻言,却似早料到,又道:“我可不止这一个证物。”
只见他脸色惨淡,嘴唇颤抖,沉声道,“我这几日,去了趟那神女庙,入了幻阵,通过交易得到了一个名单。”
卫明珠脸色一变。褚菁遥也聚精会神地听着,心中也暗暗错愕,卿澜兮怎地竟似变聪慧了?
只听卿澜兮道:“神女庙祭拜设阵,神女幻阵中都有记录。只不过花费过于巨大,需注入一品的半成功力和上万上品灵石,其价值可换南陵一座边城,所以几乎无人去查。但方才,我急于求证,便去查了。”
他凝出记忆珠。记忆珠中,正显出他入阵经历,飘向在座诸位修士。
而那阵中所现,正有一句话
“闻焱十年,七月初一,卫明珠至。”
卿澜兮:“卫明珠,后母,你可能告诉我,为何当年在养病的你,在我出事的前一天,还去过这神女庙呢?”
在场南陵修士间,闻言已起轰然大波。
卿大长老脸色已苍白。此查证之法,的确是大长老和大弟子才知道的秘法。但因所付代价极大,所获又小,无人去试。
而当年,她姐姐不喜欢宛陵霄这个孙子,各线索也指向宛陵霄,急着定罪,也不许旁人将此法外传。只因担心卿禹之会为了“那个女子”再枉费功力。
却不想,卿澜兮竟被教授了,还真的去做了。
议论声也四起。
“是啊,当年卫长老不是倏然重病,在养病么?”
“不是说当年有能力入山的一二品都在议事,所以才认为是宛陵霄么?只有他在场。卫长老当年也不满二品,进不去啊。”
众说纷纭。
卿澜兮却听着,突然红眼道:“……不是没有二品,只是演得没有二品!”
他倏然又生杀寸阴,朝卫明珠刺去。
卫明珠冷眸,抬手便挡。
卿澜兮恨声道:“卫明珠,今日之前,我也不知你的力量竟可与我比肩。你一向装得病痛难忍,殊不知,你竟功法已入造境。当年,便是如此吧。”
他顿了顿,又凝视卫明珠,“当年我也奇怪,为何你突然病重,并连续三月都不见我。过往你生病,也从不如此。从那时起,你似乎变了。”
此话一出,四周再次寂静。
只因众人皆听出,卿澜兮话中有话,语调竟极为孤寥和茫然。
卫明珠目光冷淡,似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吃惊,但也不在乎:“所以呢,澜兮,你想说什么?”
“你当年病重那日,百里外,黄金台不可说死,残魂飞四野。”卿澜兮勾起唇角,眼中却满是冰凉和刺痛,“而这百年后的七日前,菁遥妹妹来明月台,先是有人报信挑拨我和她,又是有你赠予我的恶符伤她,而后又有会祸万物之人朝她所在之地袭击。”
他冷冷道,“你到底是谁?真的是……卫明珠吗?”
此话一出。本来沉默的奚沉之起来,狠狠地攥住手。
卫明珠也眯起了眼睛。
褚菁遥心知卿澜兮已在明示卫明珠是褚竞翡。她却感到再次不对劲。
卫明珠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远了。
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她只觉离想追寻的事和人隔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