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阳看向皇帝:“父皇不是说, 今晚有家宴吗?”
戚贵妃呵呵。
皇帝尴尬地笑:“有, 朕同你们?一起?去, 家宴就设在玲珑宫,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玲珑宫是戚贵妃的宫殿, 那就是只有他们?三个了。
昌阳明了,家宴是皇帝帮丽妃带走魏正阳的借口而已。她母妃应该知情, 只是当时作为?被告方,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阻挠。
皇帝已经心虚, 不依不饶只会让他的愧疚被消磨,昌阳了然地抿一下唇,挽住母妃的手?臂,不理皇帝:“母妃,走吧。”
皇帝在后面“哎”了两声,听不出?生气,更像是无奈。
母女?走到施琅身边,昌阳看向他:“母妃,不如把他也带上吧,今日?我能洗脱脏水,他还真?有几分功劳。”
戚贵妃看向施琅,又看向女?儿,眼中有几分探究。
昌阳挑眉,不躲不闪地回?视母亲。
戚贵妃目光一闪,重新将视线落在施琅身上,上下打量了几圈,嗯了一声:“这孩子我看着喜欢,聪明真?诚,长得好,心地也好。我从没?去过南越,你一起?来,给我讲讲你们?南越的趣事。”
昌阳提议的事情,施琅没?多?想就答应了。
戚贵妃有很大?的轿子,出?了门?就拉着女?儿上轿,拉着女?儿的手?轻声低语着什么,大?约是一些关心的话,比寻常人家的母女?还要亲密关切。
施琅跟着轿子步行,看着这一幕能感受到昌阳拥有一份满满当当的母爱,无论做什么,大?约一回?头就能看到娘亲的支持。
所?以她虽然遭遇过挫折,但是做事从来不畏畏缩缩,哪怕惊世骇俗的事她也不畏惧。
回?到玲珑宫,母女?两个一下子松懈下来,昌阳脸上的笑意也彻底没?了。
戚贵妃没?有再安慰女?儿,而是坐到了惯常坐的位子上,翻了茶碗给彼此倒茶。
“坐下喝口茶,让兰香看看你的膝盖。”
昌阳默默走到她对面坐下,抬头去看母亲,但就这么一抬眼,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了下来。
戚贵妃握着茶碗的手?,再也举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闭眼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里的茶碗,抬手?去擦女?儿脸上的泪。她的动作不算温柔,手?掌一抹就抹掉了昌阳半边泪水:“今后魏家只会怕你躲你,再不会制约你。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昌阳忍着哭意说:“我知道。”但心底的愤怒、委屈、失望……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外面可?以压制,到了娘亲面前却忍不住。
今日?魏正阳在御前的模样,只要想起?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她就有说不出?的憋屈、恶心、厌恶甚至抑郁。而想到这样一个男人是她最信任敬爱的父皇赐给她的……
戚贵妃收回?手?,还是好言劝着:“人永远要往前看,看自己想要什么、拿到了什么,不要一直盯着失去的东西,没?结果,还伤心。”
昌阳问戚贵妃:“母妃从没?有对他失望过吗?从进宫起?,就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戚贵妃握起?手?,掌心湿漉漉的,都是昌阳的泪。
“人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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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时候,沉浸在眼前的欢愉里。沉浸也没?关系,但是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心,如果连自己的本心也忘了,你以为?自己捧出?一片真?心,实际真?心不如草芥。”
“昌阳,自己过得好,就是最好的事。其他人,包括父母,都不值得你用?自己的人生去纠缠。”
当年的事发生以来,戚贵妃劝过很多?类似的话,但生下来就培养出?的感情并不容易转弯,这次是昌阳第一次真?正听进戚贵妃的话,她走到母妃身边,像小时候一样埋进她怀里:“最后一次。”
当年在怀里撒娇卖痴耍脾气的小女?孩长大?了,可?流下的泪水却越来越苦,一直冷静沉稳的戚贵妃抱住怀中哭得颤抖的女?儿,眼里浮上心疼。
施琅一直候在门?外,终于?被喊进去时,脚站得都有些麻了。进门?一一行礼,快速抬眼看了一圈,就看到昌阳哭得红肿的眼睛。
戚贵妃的态度十分自然随和,让宫人赐座,与昌阳一人一边坐在窗下桌榻上,问他南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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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在南越哪里啊,父亲是做什么的,外祖家的生意如何,怎么想着来北齐玩,南越风景和北齐有何不同……
聊得很随意,东一句西一句的,施琅面上乖乖地有问必答,心里却非常清楚,这些问题组合在一起?,排除掉某些迷惑性话题,剩下的就是戚贵妃真?正想了解的内容他的身份背景。
而施琅也给了他们?一个非常丰满的“施琅”画像。父亲早逝,母亲前几年也去世了。外祖父家中是做生意的,而且家产颇丰。虽然没?有父亲在身边,但从小备受外祖家疼爱,所?以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更没?吃过苦。
施琅的北齐话有明显的南越口音,或者说明显不标准,有些言辞可?能词不达意,但是戚贵妃听完这些后,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沟通问题,还表现出?对他十分的喜欢。
聊着聊着,说到施琅在贼窝里受到的大?苦头,戚贵妃当即让人去取了百两银票:“钱财丢了就丢了,你娘亲要是在世,也一定会告诉你人比财重要。你丢的钱,我补给你,今日?你帮了昌阳,正好一并赏了。”
戚贵妃亲和之中有上位者的威严,这笔钱既是弥补他受的苦又是对他的赏赐,施琅没?有拒绝为?难的可?能,可?以安然收下谢恩。
昌阳的体贴似乎一脉相承于?戚贵妃。
施琅刚收下钱,皇帝就来了。
他踏进门?就感受到屋里欢乐的气氛,笑着说了一句:“说什么呢,如此高兴?”一转头却看到昌阳核桃一样的眼睛,顿时笑不出?来了。
“怎么哭了?”他扶起?蹲身请安的女?儿,关心道。
昌阳垂头说无事,戚贵妃嗤笑一声:“陛下装什么糊涂,我就不信,对着那么一个又蠢又坏又窝囊的女?婿,你一点都不憋屈?你偶尔看一眼都憋屈,昌阳要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不哭还笑吗?”
皇帝看一眼角落里的施琅,尴尬地瞪瞪眼睛:“魏正阳何至于?此!”
戚贵妃一点都不买账:“您别对我大?小声,至不至于?在场哪个看不见?”
皇帝的声音真?的降了一些,颇有些底气不足:“当初也是昌阳自己选的。”
戚贵妃一下怒了,嚯地转身瞪着他:“不选他还能选哪个!你给她的人选都是什么人,不要魏正阳,选魏家的庶子吗?还是庶□□几个不着四六的浪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