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1 / 1)

昌阳的训斥刚落,一声不轻不重的茶碗磕桌面的声音响起,戚贵妃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十分平静:“这里头,还有上一回的事?我竟是半点不知。”

昌阳回过身,对着父母施了一礼:“上次我不想和驸马置气,让父母又为我婚姻担心?。这次我本?也?不想打扰父皇母妃过节,准备等今日过了,再进宫来与您二?位说说魏家干的事。这事情,说大,一点都不大,可女儿心?里犯恶心?。他们是看不上女儿,还是巴不得女儿日子越过越晦气,好等女儿死?了,魏正?阳名正?言顺再续弦?”

“女儿气不过,这才召见他,让他好好跪着思过。”

皇帝立刻说:“他敢!”

戚贵妃也?一拍桌子:“胡说,全天下丧良心?的都死?了,你也?能活得好好的。”

皇帝的怒气被贵妃一句话噎住,侧头看过去?。

戚贵妃根本?不看他,一把拉起女儿,带她坐到自己?身边揽在怀里:“你就是从小太乖太懂事,有人欺负你,第一次就该进宫告诉我,我看谁敢欺负我的女儿!”

说着,利箭似的目光直刺魏夫人。

魏夫人噗通跪下,一脸冤枉:“陛下娘娘,实在是冤枉,魏家绝无此心?啊!”

丽妃也?帮腔:“是啊,陛下、贵妃姐姐,我初听?说也?曾生气魏家失礼,但后来细问,才知道这都是一场误会。”

魏夫人接上:“是,真的是误会。上次确实是魏府送礼迟了一些,只是当时是臣妇突染疾病,因为正?过节,怕传出来引起亲友不必要的关切担心?,就把消息瞒了下来。但也?因此,府里一时乱糟糟的,各处都有一些差错,最大的差错就是几?个管事都以为一早就给公主府送过礼了,结果快到午时,臣妇一问,才发现问题,急急忙忙赶去?公主府……这次也?不是存心?,是送礼的车队在路口遇到了一群不知哪里来的野狗,几?个小厮全都咬伤了,这才在路口耽误了时间。”

丽妃看向昌阳:“都是一家人,公主应当知道魏夫人生病之事呀。若非急病难挡,这样的小事,绝不至于出错的。”

皇帝问昌阳:“她真的病了?”

昌阳嗤笑?:“父皇您也?听?到了,魏夫人说自己?是急病,不曾告诉亲友,当时就把得病的消息瞒了下来。那么这真病假病如今只有魏府的人知晓,您要是再问一句有没有请郎中,她肯定说‘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大过节的不好叫郎中上门’。女儿还能说什么呢?”

皇帝又看向下方的魏夫人:“你请大夫了吗?”

魏夫人垂下头:“确实不好过节请大夫上门,因为老毛病,家中有药方,自己?抓了就吃了。”

昌阳了然地笑?了一声,笑?声谁都能听?见。

丽妃无奈摇摇头,劝慰皇帝:“陛下,其实这都是小事,一家人生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时候,公主尊贵,受不得委屈,也?确实不该受委屈。这事情魏府有差错,惹了公主不快赔礼也?是应当的,咱们把误会解开就好。”

皇帝张张嘴,还没说什么,戚贵妃先出声了。

“丽妃,你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昌阳靠在母妃身上,看着她娘亲战斗力瞬间升起,直打丽妃。

“以娘家人的身份?我这个亲娘还在这呢,我尊你卑,我没开口,你话忒多。我的女儿受了委屈,原不原谅我还没开口,你抢在我前头展现大度,你大度,你去?施家现!我这里,轮不上你。”

“以婆家人的身份?你们魏家送礼送成晦气,到底真病假病还说不清楚,自说自话地一句‘误会解开就好’,谁跟你解开就好,你们大过节上来寻我和陛下的晦气,是‘解开误会就好’的态度?”

丽妃被戚贵妃怼得脸又青又白,眼里泛上委屈,直直看着皇帝:“陛下,妾绝无此意”

皇帝伸手握住戚贵妃的手:“七娘,消消气,消消气……”

劝说的话还没说完,被戚贵妃直接抽出手:“消什么气!亲女儿想让你过个好节忍下委屈,你帮着外人让我们消气?不用?消气,既然说不清楚,那就当面鼓对面锣地对质!魏家有什么不满,直接说,昌阳要是做得不对,我也?亲自教训。”

话虽然说得毫不客气,但也?有理有据,她有相信女儿的底气,但没有偏帮无赖的意思。皇帝知道爱妃的性?子,不觉得她说的是场面话,于是尴尬地收回手,还解释了一句:“我是让你别?气着自己?,没说不追究。”

说完,他冷下脸看向跪在地上的魏夫人和魏驸马,指尖敲了敲桌面。

“丽妃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不管你什么理由,怠慢公主是事实,就算第一次你管家无方不算恶意,那,昌阳不知情也?依旧宽宥了你们;这一次,变本?加厉不是一句路上意外就能说过去?的。一整个上午,野狗追了你们几?个时辰?让你们过了午时才赶到公主府?”

皇帝到底不是小门小户里稀里糊涂听?着妇人吵架,分不清是非对错的男人,他脑子清楚,思维缜密,家事上,能不能明辨是非全在于他想不想。

魏夫人自己?也?准备不充足。她眼看着儿子被公主府的人粗暴带走,急吼吼去?找丽妃求救,结果丽妃派去?的人连大门都进不了,她更加恐慌着急了。昌阳有打掉驸马孩子的前迹,在她心?里是第一嚣张跋扈的人,她深怕这次儿子也?被昌阳打得半死?,一边后悔一边顾不得许多,求着丽妃找皇帝救人。

这套说辞都是丽妃帮她一起现编的,救人心?切难免有很多疏漏。原本?他们也?不打算怎么着,救出人就好了,小漏洞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直到魏正?阳被带出来他愤懑地告诉母亲和姑姑,昌阳在公主府养了和施伯亦很像的面首,还唤他“施郎”。

施伯亦是丽妃的女婿,丽妃先被恶心?到了,再看侄子头上的绿帽子,更加愤怒。

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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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皇帝开口,直指要害,送礼这件事魏家很难再有力回应,这事情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公主有另外的大错,怠慢送礼就无人在意了。

魏正?阳一脸屈辱地跪地磕了一个头,开始提起他在公主府见到了“施郎”。

施琅正?看戏呢。他非常意外,皇帝竟然真的很宠爱戚贵妃,和戚贵妃之间的互动?和普通夫妻一样自然,反而是丽妃,客气守礼,是他想象中嫔妃的样子。

而戚贵妃呢,当真威风。怼丽妃那些话,句句扎心?,还是直接在皇帝面前怼,一点都不怕皇帝对自己?生了不满。

他想起昌阳说赐婚风波时,她的母妃早将?一切局势看清楚,在她还要闹的时候一巴掌打醒了她。

所以,戚贵妃应当是很聪慧的人,她如此得宠,却没有被宠爱迷惑眼睛,反而将?身边的人和局势都了然掌握,在自己?可操作的范围内,张扬直爽地做着“宠妃”,绝不忍一丁半点脾气。

当然,这些都是施琅看完这一幕幕,暂时在心?中下的评语。

而现在,魏驸马要把他拉到大戏里了。

魏正?阳满腔悲愤,几?乎字字泣血,说着自己?对婚事的憧憬,公主对他的冷淡与轻视,再说到外面的传闻,以及他今日亲眼所见。

别?的男人也?就罢了,施伯亦那是公主姐夫,他的连襟!

这件事,是皇帝、戚贵妃、昌阳这看似和和美?美?一家人最不可触碰的疮疤。他们谁都不曾提起,就当这件事过去?了,不在意了,不曾发生过。

现在,魏驸马悲愤告状,魏夫人也?哭着诉说委屈,丽妃更是震惊地看着昌阳,又看向皇帝,一副无法接受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施琅见他们都发挥完了,从提着一堆小物件的公公身边走出来,掀起袍子跪下,操着不太标准的、带着南越口音的北齐官话,好奇地问:“陛下、各位娘娘,刚才是提到了草民吗?”

皇帝仔细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