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热热闹闹组织活动时,冷清的小餐馆重新被挤满,可之前总是倚靠在吧台上酒囊,却再也没来过。

对酒囊来说,他们太过吵闹。

他整日无所事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在别人为了饥饿而奔走时,他却搬了一把椅子在租住的楼前晒太阳。

他脚边惯常放着啤酒瓶,光穿过玻璃瓶,在地上投射出绿色的光。

酒囊盯着那光,一盯就是几个小时,仿佛隔壁街上幽灵小队和巡逻队对峙的射击声,与他毫无关系。

雀鲷有一次路过,看到了这场景。

他气愤极了,回去找老爸说,“他怎么能这样?他是这里唯一的鹰,别人都在抗争,他却像一滩烂泥,扶不上墙。”

老爸叹了声气,教育他:“不要过分苛责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你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不知为何,听到老爸的话,雀鲷感觉口袋的信变得烫手。

他清楚地记得,在那封信的末尾,白司令称呼酒囊为“同志”。

同志,同一志向的人,可雀鲷年纪太小,他根本想象不到,这样乱糟糟的男人,怎么会是白司令那样高尚且道德感极高的人的同僚。

这一次撞见酒囊,雀鲷依旧以为他是来要信的。

雀鲷觉得,要不还是把信还给他吧。

他正准备掏兜,酒囊却在原地冷笑:“小子,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听朋友的劝,见好就收。”

雀鲷动作一顿,表面镇定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又不是我们的成员。”

“成员?你那个三流组织吗,连民兵都称不上的玩意。”酒囊以一种鄙夷的语气,毫不留情地贬低,“你的破组织早就漏成了筛子,因为你不分好歹地加人,你不会战略部署,只会喊着让大家冲……那些人,没有人应该为你的行为负责,那个瘸子也一样!”

听到“瘸子”,雀鲷怒了:“我说了,别喊他瘸子!你一点也不尊重他。”

“你以为你打着他的名号欺骗,就是尊重吗?”酒囊嗤笑一声,反问。

雀鲷反驳不过他,转身拉着糠虾想走。

可没想到今天的酒囊像吃错药一样,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说什么也不放过他。上来就把他一把揪住,压着他要往城中心走,让他和所有人澄清事实。

这绝对是雀鲷见过酒囊最有行动力的一次。

“给他们道歉,就说你捏造了信,一切都和野星无关。”

雀鲷被掐着脖子,咬牙不肯干,“不行,我们的战斗还在进行!”

“你管那叫战斗?”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今天的酒囊话很多,他絮絮叨叨一般说,“你多么天真,竟然把战争当做儿戏。”

“……你有什么可以跟贵族抗衡的?你有舰船大炮吗,你有星际武器吗,你有上千亿的资金拿来烧吗,你们什么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打,一定会输!”

雀鲷扭动着身体,妄图挣脱他的钳制,大声反驳着:“你总是泼冷水,我们还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以!”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

因为什么,酒囊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警觉地一顿。

那一霎那,路上所有人耳边都响起轰隆的动静,街上是此起彼伏的开窗声。正在吃晚饭的人们疑惑地探出头来,先是看到楼下路人扬着脖子满脸震惊,再自己也抬起头,继而眼前一黑。

庞大的,漆黑的巨物,从楼与楼的缝隙之间遮天盖日地填满视野,你甚至看不到它的尽头在哪。

那是公爵的战舰。能瞬间灭掉一个镇子的恐怖武器。

渺小的人类,在庞大的权力武器面前,只会被碾压成肉泥。

雀鲷瞳孔急遽放大,一枚炮弹从他们头顶掠过,击中了他身后的楼体,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很快,灰色的烟雾升腾起来,里面混合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错了,还错得可怕。

当他们还在争论道义问题时,统治这个星球的奴隶主,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置他们的尸体。

·

轰炸持续了三天三夜。

海鳗公爵过惯了天高皇帝远的生活,早已不知道法律是什么。在他的观念里,他的命令就是最高法律,所以当他下令清除这些不听话的居民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点都没犹豫。

的确,他压根没什么可怕的。作为帝国六位大公之一,他就相当于地方亲王,换到中世纪,算是王国里的一方领主。

要是在伊苏帕莱索时代,他或许还收敛一些,可现在王座上的那个废物章鱼根本奈何不了他,他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而且和海因茨那种名义上的公爵不同,他可是手握军队的。

海鳗公爵完全不把轰炸当回事,也不在乎死了多少人,贱民而已,尸体拿去填海,他还嫌脏呢。

可是没过多久,他抓到了一些自称是“幽灵军团”的成员,这些人咬牙切齿,在死前大声叫嚣,说白司令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海鳗公爵怒了,他立即修书一封,发给首都星的剑鱼大公,“那个小贱种竟然派人在我的星球搞间谍活动!煽动民众反对我!”

剑鱼大公:“这是严重违法国际法的,你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海鳗公爵听从他的建议,决定对整个星球进行一次大清洗。他要抓出那些反对他的人,通通杀了丢进海里。

一时间,湛蓝的海岸线染成了红色。

据说,那一年海鳗星出产的水母干,都很肥美。

与此同时,帝国方面开始公开指责,把黑锅甩给了白司令,他们声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