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颜想,也许游安理是真的厌恶女性的这个身份。
她的身上弱化了女性的大多数特征,即使生了一?副美丽的皮囊,也不愿意利用它。
她很强大、理智,充满智慧和洞察人心的能力,可除此之外的一?切,她都不打?算给人看。
左颜试图了解她的内里,其实就是一种拆掉她的武装的行为。
无论是摘下她的面具,还是脱下她的衣服,本质上都一样。
左颜想要的很多,游安理有的一?切,她都想要。
一?路走来的每一次经历告诉左颜,只要自己不放弃,游安理的强硬也是会软下来的。
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还不具备让游安理卸下全部武装的能力。
那样的安全感,她给不了游安理。
春节结束之前,孟年华的年假就已经结束了,她多请了两天假留在家里,一?方面是为了案子的进度,一?方面是不放心家里只有两个人。
再三确认过“要?不要?把家政阿姨请回来”之后,孟年华见左颜态度坚决,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交代了一?大堆之后就回?去销假了。
左增岳的假期倒是没结束,但推不掉的应酬已经堆积起来,他也忙得整日不见踪影。
左颜发现自己并没有往年那么期望他们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相反的是,孟年华回去工作并且住那边的宿舍后,她还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用每天早上提心吊胆地回房间了。
派出所那边的侦查阶段很顺利,那个人并没有多么高的智商和心理素质,最开始在医院的那几天就全部交代了,还把锁匠给卖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等派出所移交给检察院后,流程就会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游安理看起来已经不怎么关心这个结果,不如说,这事?情发生后也没影响到她什么,该工作的时候依然工作,该督促左颜做作业的时候,也没有手软过。
左颜却一直提不起精神来。
案子进行得越顺利,左颜旁敲侧击得到的情报就越多。
包括筒子楼那附近的人是怎么看待游安理的,以及究竟有多少个人打?过这种主意。
筒子楼住的人鱼龙混杂,地痞流氓和无业游民尤其多。
男的都把游安理当成“猎艳”的对象,琢磨着怎么占她便宜,逼得她最后洗漱也不出房门一步,晒内衣也只能放在屋里晒。
而周围的女人则是巴不得游安理赶紧搬走,别在这里勾引男人,隔三差五搞出事情来,让邻里街坊都不安生。
为了这一?点,给游安理介绍相亲对象的人层出不穷,对象不是离过婚的土大款,就是老婆死了想找个年轻女孩的中年男人,还有过想包二奶的煤老板。
原本游安理也是打算搬走的,被拖进小巷子那次已经是最危险的一?次,也闹得很大,尽管有左增岳的出面,那个人最后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但游安理也认识到了这些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不是个相信运气的人,第一次能全身而退,那是侥幸而已,一?旦真正被得逞,那种人为了不坐牢,连杀人灭口也是做得出来的。
然而决定搬家之前,左增岳给了她新的待遇,让她住进了左家。
搬家的必要?性一下子没了,这件事就拖到了现在。
左颜听她说这些的时候,距离除夕夜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开学在即,再提不起精神,她也不得不拼命赶作业,连带着注意力也转移了一?部分。
派出所的消息被左增岳转达过来时,左颜还在写卷子,一?听是这件事,她立刻扔下手里的笔,挤到游安理旁边,贴着耳朵去听手机里的声音。
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审查通过,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了。
也就意味着距离看见那个人坐牢又近了一?步。
通话结束后,左颜终于感觉到了游安理的反应。
她好像也松了口气一?样。
事?发后过了这么久,这还是左颜第一次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同于事发当天的麻木,这是一种鲜活的、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情绪。
左颜想,游安理其实也是害怕的吧。
只是过去的一?次次经历,让她连害怕的权利都没有了,她才不得不用平静和冷漠来面对一?切。
左颜看着面前的人,靠过去抱住了她,轻声说:“不用再怕了,这种人来一个我打?一?个,打?得他满头是血,牢底坐穿。”
她说着大话,语气也不那么正经,动作却很轻,慢慢地抚平了单薄的背脊。
游安理不知道该不该笑出来。
考虑到笑出来的后果,她还是收住了,然后抬手回?抱住身上的人。
这种气氛是该说点什么的。
游安理也并不是一窍不通的人,于是想了想,随口找了一?个不算切入点的开头。
“我最早对这种事?的印象,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左颜一?愣,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听她继续道:“上学的路上碰见了露阴癖,露完就跑,光是报警抓他都折腾了好一段时间。”
游安理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左颜却听得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不仅仅是因为话里的信息量,更因为这是游安理第一次主动告诉她的“过去”。
这天晚上,游安理说了很多。
对于一?个常年沉默寡言的人来说,这是破天荒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