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用脑袋蹭了蹭叶今寒的脚腕，以示加冕，终于让叶今寒追寻池霖的眼睛垂下来看它，黑猫发出咪的一声，突然蹦跳起来，像一阵急促的穿堂黑风般窜上了楼，去贴它真正认可的主人了。

叶今寒有点艳羡这只猫，肯定是去找池霖的吧。

他还得按照人类的人情规则，和周偃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今寒被周偃引到沙发上，忍耐着冲上二楼的焦躁，跟周偃继续谈这作为借口的正事。

“您是有合作的意向么？”

周偃的答案完全不符合套路：“今天突然有了。”

两人都是寡言的人，一时间陷入一段并不窘迫的沉默，卸下了表面功夫，互相观察着，很意外，并没有火药味。

周偃的五官恰到好处，五官蒙着淡淡的云烟，而叶今寒精致到好似刻意设计过，有着刀刃般令人不适的冷酷和锋利。

凑在一起，对照之意更是扑面而来。

大家同样是爱操逼的男人，互相之间也有着女人的鉴婊电波，周偃能看出叶今寒城府深沉，性格阴悒。

但并不算讨厌。

周偃厌恶市侩的人，叶今寒却非常另类，他属于一种把心机婊摆在脸上的家伙，根本不屑于跟任何人伪装，作风和周偃完全近似，只是三观南辕北辙。

叶今寒嫉妒着后宫其他人迥异的个性，却不知自己才是最特别，一味地争风吃醋，陷在情欲的泥潭里，竟没有意识到池霖有多喜欢将他死死攥在手里，叶今寒这种百年难遇的清冷婊子，池霖是绝对不会让他逃出自己的手心的。

周偃有点佩服池霖的钓人功力，叶今寒可不是一条会上钩的鱼，除非他心甘情愿，周偃觉得叶今寒有趣，开始像模像样地招待起他来，给他倒上一杯清茶，叶今寒礼貌接过。

叶今寒看着茶水静思，耳闻周偃不是好客的人，可常备着茶水，说明本来就爱喝。

在周偃身上叶今寒没瞧见一件用来提身价的装饰品，从头到脚都是素净的，仅仅在周偃家里扫了一眼，叶今寒就把他清淡无聊的生活看得很明白，周偃没有任何能称得上浪费金钱的爱好，唯一就是书多，但散乱地摆放着，都有着严重的翻阅痕迹，并不是一个爱护书籍的人。

爱喝茶爱看书，对于可以用金钱得来的东西都不怎么爱护，周偃明显是种只要不愁吃喝，就只会享受精神追求的稀罕男人。

池霖身边全是些纸醉金迷的公子明星，周偃与之相比像个世外桃源，池霖吃够了大鱼大肉，怎么会不想跑他这里换换口味。

叶今寒没由来地讨厌不起来周偃，只是嫉妒在作祟，他不由得苦恼着，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么多冷眼，从少年期被捉弄欺侮，到成年的职场霸凌，是不是他其实也会和周偃一样干净呢？

一只禽兽和一只食草系大型野兽进行了一次自闭而沉默、却又深入灵魂的了解，叶今寒瞧周偃这种古怪个性，大可以一直沉默下去，便率先开口：

“我理解您担心拍出来会毁原著，同类型的上星剧网剧都一片骂声，您对影视失去信心我不觉得奇怪，但我至少可以保证，我们的公司不会篡改原著内容，剧情只会建立在原著的基础上适量改编。”

周偃淡淡道：“很多公司也这样讲，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画饼？我卖出版权，之后的改编并不受我掌控。”

叶今寒没有说一些听起来好听，其实只是泛泛而谈的空话，他话术直击痛点，干净利落：“我们老板资金充足，不会在乎后期要砸多少钱，你卖给他，他就会给你好好拍，至于成绩怎么样，我们控制不了，但是可以期待。”

周偃眉心一展，叶今寒开口就谈钱，听起来很庸俗，可是却是最实际的，为什么同类型的片子拍出来一片骂声？因为原著题材宏大，影视公司却粗制滥造，吝啬于后期特效，剧本成为主演翻红的工具，带着跟组编剧临场加戏改戏，大量狗血塞入，原著已经面目全非，播出来首先创死原著粉。

主演自带的一点流量怎么可能挽回得了口碑，呈现在公共平台的作品，不止是给他们的粉丝看的。

叶今寒见周偃有些松动的迹象，难得叶今寒主动跑出来谈生意，老板人还藏在隔壁偷腥，抓奸是一回事，现在事业线优先，叶今寒埋没这么久，今天终于找到一点成就感，乘胜追击，对周偃动之以理：

“您有看红月的《杀戮夜》么，即便没有看，也应该听过它票房大爆了，我们用的都是新人演员，不存在自带流量，能够爆只是因为一点，导演完全按照剧本拍，没有对演员和资本有任何妥协。”

池霖就是资本，准确来说，是他主动向导演妥协，把工作全权交给专业人士，质量如何会不过关。

“哦？”

这种内幕是周偃感兴趣的，他看过《杀戮夜》，当然知道叶今寒的话几斤几两，全是实话，因为拍得确实精彩。

“不过《杀戮夜》不是许氏兄弟出品么，红月我没听说过。”

对于周偃这种漠不关心的圈外人，影视公司能知道两个巨头都是不易的，红月才刚刚成立，他没听说过再正常不过。

叶今寒虽然有些根深蒂固的自私毛病，可话题涉及到红月，他心里只想呵护它茁壮成长，即便《杀戮夜》从拍摄到上映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但叶今寒提起这些赫赫战绩，却像是自己的荣誉一样。

叶今寒这回的微笑发自内心：“许氏兄弟只分担了宣发任务，《杀戮夜》完全是老板一个人投资，也是他把剧组权力交给导演，不允许任何质疑许世澜的声音，你可以放心，他除了在营销上发力，拍摄全程不会干涉，给足创作自由，只要是有助于打磨剧本质量的建议，他都会采纳。”

“这么开明么。”

周偃语气没什么情绪渲染，但内心是有些动容的，一旦涉及公司和老板，沉默寡言的叶今寒竟变得如此滔滔不绝，眼眸里的阴云都散开了，灼灼发光，叶今寒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多生机勃勃，本就长着一身漂亮皮囊，池霖给了他实现理想的希望，这个阴郁的男人也能呈现出积极的情绪，看起来像初升的朝日一样绚烂，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叶今寒笑意加深：“嗯，你抽空可以和他谈”

叶今寒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入戏太深，开始胡说八道了，抽空和老板谈，小三都和老板睡了。

叶今寒这漂亮的笑颜一瞬间烟消云散，阴郁的孢子又在周偃的客厅里无限繁殖起来，事业和捉奸一旦混在一起，神仙都没法两全。

叶今寒不清楚池霖是怎么接近周偃的，不过看周偃的谈吐，看来是并不清楚自己金屋里藏了个什么万恶的玩意。

叶今寒生硬地转换话题，把池霖公司高管的名片放在茶几上，有备而来：“你可以加我经纪人的联系方式，也可以和我谈，有什么问题都能讲出来商量。”

周偃笼统道：“我会考虑。”

虽然是万金油句子，但从周偃这种怪咖嘴里讲出一句寻常的话，说明叶今寒已经拿到了他的敲门砖。

叶今寒突然起身，狼子野心露出马脚：“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周偃指了个位置。

叶今寒转身就去，不过两分钟后就折返回来，一脸不关他事地告诉周偃：“门锁好像坏了，打不开，楼上有其他的洗手间吧？”

周偃表情不变，点点头默许。

叶今寒如愿杀去二楼，他听到头顶响过一串轻快的脚步声，是赤脚踩出来闷闷的钝响。

池霖在楼梯口偷听。

叶今寒长腿充分发挥作用，一步跨三四个台阶，等他踏上走廊，面前一共五个房间，因为缺失对房型的了解，叶今寒缺失先机，池霖早已经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