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繁谦道完谢,见老妇人步履蹒跚,极其懂事上去扶。
“我们公子心善好相处,你过去见一见吧,”老妇人和蔼地拍拍丁繁谦的手,“老身去收拾客房,羌伶镇近些时日来了不少陌生面孔啊。”
“晚辈丁繁谦,还没请教您的名讳。”
“镇上的人都叫我孟姨,老身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下几年了,你们年轻人日子长着呢,”老妇人依旧笑得温和,一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丁繁谦老老实实喊了声孟姨,又道:“孟姨是个好人,定能长寿延年。”上了年纪的人心地大都善良,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也不会贪图小利。
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南海鲛人族独有的歌喉。
“哥哥,门外站的够久了,还听不够吗?”少年郎坐在木质素舆上,因腿脚不便,故而开门慢慢吞吞的。他的脸上生满蓝色鳞片,看不清样子。
丁凡谦一见来人身形稚嫩,分明是条未满五百年的小鲛人。
“在下打扰清净了,小公子看上去年岁不大,住在此地,不害怕吗?”
少年郎释然一笑,用手抚摸脸上凹凸不平的印子:“恐怕只有其他人害怕我的份,我生得这般丑陋不堪,妖邪鬼祟都得绕开三道才是。”
“男大十八变,小公子莫要伤心。”丁繁谦安慰的话语说出口,发觉不对,转念一想,是前些天梗兄教的,意思都一样,肯定不会错。
他看过古籍,上面记载‘鲛人一族,多居于南海深处,其相貌不输于人,擅用歌声来惑人神智’。
“男大十八变?”少年郎生涩的重复这句话,双手推动素舆的轮子,好奇心促使他慢慢靠近眼前的陌生人。
他听力好喜欢热闹,所以搬到了这处院落,常常听见张媒婆笑嘻嘻拉闺中待嫁姑娘在隔壁院落说教,没少用这句。
实在是声音太大,不得不听见。
“所言句句属实。”
丁繁谦末了,又补充道:“在下是西山九天门派弟子丁繁谦,小公子他日遇到不解之处,可书信一封去西山,繁谦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鲛人无亲无故在此定居,身边又只有一位老人家看护,实在可怜。
少年郎啊了声,听他自报家门,思考了一下说:“我叫孟真,哥哥你身上好臭……”好难闻,孟姨不疼小真了,拿不干净的食物来糊弄小真,小真吃了会拉肚子的。
他其实刚刚就想说了,出于礼貌,一直憋到现在。
“有吗?小公子嗅觉怎么这么好?”丁繁谦明明下山时用了净身诀,现在应该没有任何怪怪的味道才对。
除非小鲛人体质特殊,可以闻到难闻的味道。
“哥哥明天见好了,洗干净再来和小真玩,小真等哥哥!还是臭的话,就不要来找小真了!”孟真掩住口鼻,耍脾气似的快速回到屋子,关上屋门。
丁繁谦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转身。
“小谦啊,我家公子不懂事,你年纪大些,多体谅才是。”
孟姨指了指床头放置的干净衣裳,不等丁繁谦回答便转身出去了。
大约是去哄那条小鲛人了。
丁繁谦憋着一肚子问题,能睡踏实就奇怪了,翻来覆去怎么也入不了睡。
盖的被褥是估计是很久以前的旧样式,丁繁谦见都没见过,应该算的上一件老古董,保存完好不说,淡淡的一股子沉香味,闻的整个人安宁平静。
第11章 良宵
良宵苦短,木制床榻缓过昨夜的翻云覆雨,动一下便吱呀一声。衣物散落一地,依稀可见上面留有的撕扯痕迹。
许绪野做了一个极为真实的梦,树干粗的蟒蛇死死缠住他的腰身,冷冷吐出蛇信子。下一秒好像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吃入腹,而他动弹不得,被迫沦为一条畜生的玩物。
他出言制止,换来后者用尾尖堵住嘴巴。
蛇头刹那间变成了师尊的模样,一颦一笑皆是‘林景窥’会做出的行为。他看见林景窥薄唇轻启,极认真问:“你想要吗?”
许绪野吓醒了,一片睡眼朦胧,除去梦魇,他却希望还在梦境中。
男人赤裸着上身,撑头躺在青年身边。看他架势,也是才醒。美人拥怀,如何睡得安稳?
许绪野面不改色,压下心里的小九九,下床取了件新外衣披上。
“仙人不再睡一会?”
“今儿个这么早去哪里呀?”
林景窥揉了揉肩,可怜兮兮瞥向他,企图从他嘴里套话出来。
许绪野冷脸看过去,平静的湖泊微微触碰,泛起点点涟漪。
“早饭我让人送过来,你好生待着,莫要给我惹事。”
他说罢,推门离去。
吴福海远远见许绪野阴沉着脸,担心昨晚上好事儿没成,忙迎上去:“娃啊,怪俺一把老骨头了,昨夜犯糊涂没起得来”
“今日被屏障挡在外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唉!”
吴福海身后两个中年男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帮着开脱道:“许娃子,你阿伯这年纪了,你做小辈的,有啥子事说出来,大家伙商量撒。”
“是哇!哪有小娃娃难为长辈的理儿?其中一个秃顶的男人满脸胡碴,浑厚的嗓音嚷嚷着,唾沫星子在半空中胡乱飞舞。
许绪野耐着性子,等他们嚷完,“两位叔伯说的在理,不过我还什么都没说,抢先一步是不是着急了些?”
吴福海干笑:“都是一家人搞那么僵,邻里邻外的,日后道上碰见还得相互帮衬不是?”
老人枯瘦干裂的手搭在许绪野肩上,身高的差异让他只象征性拍了拍许绪野肩上的灰尘,那佝偻的背又弯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