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千娇百宠_4 汪顺然陛下 2465 字 6个月前

一进偏殿,见皇帝与美人坐于合榻之上,赶忙叩头行礼,恭谨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阮阮因得他指点迷津,不敢受这样大的礼,也赶忙起身回了一礼。

傅臻淡淡扫她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对宋怀良道:“朕这几日来,肩下的箭伤反复发作,彻夜难眠,宋太医瞧瞧可有办法?”

一说箭伤,阮阮赶忙紧张地朝他看。

宋怀良也谨身上前替傅臻诊脉,又揭开他衣襟,这才发现右肩之下伤处再度恶化,由从前的淡青逐渐偏向深紫,简直触目惊心。

宋怀良心中一时大骇,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傅臻所中之毒,宋怀良也早有耳闻,先前太医院集中讨论过,却也没个结果,最后只能搬出美人血这等神乎其神之物来应付,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今日玉照宫只有他一名御医,猝不及防被召唤过来,宋怀良也毫无准备,况且这毒放眼整个大晋都无人能解,说得难听点,就是华佗在世,恐也救不回来,只能靠针灸和放血,一天天地空耗。

而当宋怀良提出针灸抑制毒性时,傅臻却冷哂一声:“朕听闻宋太医年少有为,还以为宋太医能有不一样的见解。针灸就算了,朕日日针灸,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听闻头顶一声淡笑,宋怀良简直羞愧难当,赶忙跪地请罪:“求陛下给微臣一些时日,臣定当竭尽所能,苦研解毒之法,为陛下分忧。”

傅臻闲适地呷了口茶,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宋怀良本以为就此能够退下,却又听傅臻道:“对了,昨日朕与詹老将军议事,他的哮症一直不见好,朕怜惜老臣,不忍他受罪多年,不知宋太医有何高见?”

宋怀良擦了擦额间冷汗,再次惶然跪地:“哮症可用橘红、川贝熬制汤药,以此理气散结,虽能缓解一二,却实难根治。”

傅臻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人间百病尚不能解,宋太医任重道远,往后还需砥志钻研,不能拘泥书本,更不可浅尝辄止,不思精进。”

宋怀良早已冷汗涔涔,匆忙应声:“微臣谢陛下教诲。”

待人走后,傅臻心情大好,这才慢悠悠地侧身去瞧小姑娘。

谁料这小丫头咬着唇,紧紧盯着他胸前伤口的位置,眼眶红得厉害。

39. 晋江正版独发 这是在哄她么?

事实上阮阮并不在意这位宋太医医术如何, 她满脑子都是傅臻胸前的毒伤,还有他方才那一句“反复发作,彻夜难眠”, 几乎令她心神恍惚。

她就知道,将军面上这些云淡风轻不过是给旁人看的, 实则苦受煎熬, 度日如年。

思及此,她心里便沉沉钝痛起来。

再一抬眸, 已经泪盈于睫。

傅臻放下手中的茶盏,按了按眉心, 故意说道:“怎么,觉得朕治下过于严苛,素喜刁难下属, 这是为宋太医鸣不平呢?”

阮阮摇摇头,只觉得心里越发难受,“没有。”

傅臻便问:“那你哭什么?”

阮阮闷闷地将下巴抵在手背上, 鼻子一酸, 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狼狈地笑着说:“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了, 你觉得愚钝的太医尚且熟读医书,可为你分担一二, 可是我呢?只能看着你夜夜苦痛, 却又无能为力……你……还在疼吗?很疼是不是……”

傅臻沉默地望着她, 眸光从起初的漫不经心慢慢收紧, 唇畔那点零丁笑意也皆敛散了去。

她声音已经在发抖,忍着哭腔继续道:“可是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看书已经来不及了……我看了一整日, 记下来的还不到三页纸,这些草药我觉得每一种都长得一样,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笨啊……”

积压了一整日的情绪在此刻几乎面临崩溃,她不该在他面前说这些的,不该的。

眼泪糊得满脸都是,阮阮用手背去擦,可是好像永远也擦不完。

傅臻头一回觉得自己算是口不择言了。他明知自己的病情,却非要将宋怀良传过来借故责问刁难一番,到现在他都不知自己方才那股子火气从何而来,以及提及自己这箭伤,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刻意为之,没想到竟惹她伤心成这样。

那眼泪竟似落于心口,灼得他心尖泛着疼,教他不知所措。

“好了,阮阮。”他起身坐到她身边来,将人往怀中揽了揽,眸光微沉,语气却难得放缓了不少,“朕的病情你不是一直都知晓的么?朕怪罪谁,也不会怪罪你。”

他从未哄过人,嗓音难得的温软,以至于自己都未曾发觉。

阮阮摇着头,她哪里是怕他怪罪,她就是……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她跨过千山万水来到他身边,可只能相伴短短数月,他却要死了。

好难受,当初被他扼住脖颈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憋得难受。

怀中的小姑娘哭得浑身发颤,傅臻叹了口气,温热的手掌放在她后背一下下地安抚,“晚膳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做些你爱吃的菜可好?乳鸽汤,芙蓉蛋,奶汁鱼片,鸡丝燕窝,清蒸瑶柱,还有糖蒸酥酪,朕不教人伺候你用膳,也不许他们在一旁盯着,阮阮想吃几箸便吃几箸。”

阮阮喉咙哽了哽,眼泪止了一半,将军这是在哄她么?

他竟然记得自己爱吃什么,还说得这般齐全,竟连她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也想到了。

再一回过神才发现,她竟然又抱着将军不放了!

阮阮心头猛跳,浑身都僵硬着,赶忙从他身上下来,可腰间还有他掌心的热度,这让她浑身都起了栗。

她对上傅臻直直的目光,不自在地移开眼,支支吾吾道:“我……我晚上还要温书,不敢扰了陛下,今日想回兰因殿歇息,可以吗?”

傅臻凝视着她,总觉得她这两日颇有些反常,心里分明担心他,身体却忍不住逃离,往常会主动扑过来抱着他,今日却唯恐避他不及。

沉默良久,傅臻忽而一笑,嗓音低沉:“好啊。”

阮阮偏着头,自然未曾看到他漆黑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灼然烈焰。

可他的嗓音却像生了脚似的,似笑而非,浓烈如酒,一下下挠她的耳朵,又酥酥麻麻地闯进她的四肢百骸。

听到他应下,阮阮抱着炕桌上的医书,仿佛喝醉了似的酡红着脸,转头就跑出了殿外。

阮阮几乎是落荒而逃,跑出去半晌才发现连棠枝都被她落在了玉照宫。

她独自站在原地愣了会,还当这是在遥州府呢,到处乱跑也只会被嬷嬷斥责几句,可在宫中规矩森严,走到哪里都有宫人随行,每跨出一步似乎都丈量好了距离,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