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弟弟是摔死的,可我觉着,这事儿不对,”铁牛热出了一头汗,将就洗菜的水洗了把脸,“铁蛋打小就进山砍柴,那条路合上眼也能走下来,又咋会摔倒?”

看到对方眼角湿润,眼眶泛红,也许是水吧,程文心中想到。

“日头这么毒,总不能一直这么晒着吧?”

铁牛知道程文的意思,“听说过几天有雨,下午我去割点干草,遮一下。”

程文夹起一根野菜,放在嘴中嚼,入口清香,略微有些苦,他没吃过这个,说不上什么感觉,眉头皱起。

铁牛挠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哈,你大老远跑来,还让你吃野菜,明儿鸡下了蛋,煮给你吃。”

程文只是略微有些不习惯,不是嫌吃的差,“表哥,这菜叫什么?”

“哦,婆婆丁,败火的。”铁牛不住扒饭,嘟囔着回道。

吃过午饭,程文帮忙收拾碗筷,铁牛进了趟里屋。

之后,满脸担忧地走了出来,“娘还是不肯吃东西。”

不吃东西,难道想活活饿死自已吗?程文刷干净碗筷,走了进去。

“大姑,你先把饭吃了行不?”程文既然穿进乡村,那自然得入乡随俗一些,说句土话都有些烫嘴。

好在大姑此时精神恍惚,压根儿顾不上别的。

杨大娘双目呆滞,直愣愣地,似乎没有了活气,成了一块年岁已久的木头,半晌,只听她问:“铁蛋呢?”

程文一愣,他能说你那小儿子,现在就躺在外面的棺材里吗?当然不能。

调动所有脑细胞,他憋出一句,“大姑,你吃过饭,我们再谈这事儿,行吗?”

杨大娘眼珠都没转一下,仍旧盯着屋顶的房梁,似乎那里才是她想去的地方,又或者说,自从看到小儿子的尸体,她的魂儿就已经出壳了。

程文虽没做过母亲,但却见识过母亲的博大胸怀和深厚母爱,尽管他不曾有过这种待遇。

但舐犊情深,想必许多母亲,都能做到这点,刚刚痛失爱子的杨梅,也是如此。

第32章 夜间惊吓

当天下午,铁牛背着木柴和干草回来了。

屋檐下,程文正和杨大娘说着话,两人手里各攥一把纸钱,对着一个火盆往里放,火光跳动着,很快就将纸钱们吞噬殆尽,风一吹,几撮灰打着旋儿,飘向了那口棺材。

“娘,你咋起来了?”铁牛放下柴,走到两人面前。

杨大娘眉头微挑,“看那你一身的汗,赶紧去洗洗,一会儿吃饭。”

“哎。”铁牛应了一声,往水池走去。

“大姑,姑父以前是干什么的?”

程文觉得,时间紧,任务重,线索自然是越多越好,照这个情况,这个村子肯定有秘密。

“小文,你爹没告诉你?”杨大娘一脸惊讶,似乎认为,程文早该知道这个事儿。

“告诉我啥?”程文心道:我这半路穿过来,哪会知道亲爹的教导啊?

“那什么,就是他和你姑父,一块儿倒腾旧货的事儿啊?”

倒腾旧货,顾名思义,其实跟收破烂差不多,只不过,这份活儿,更有油水可捞,挨家挨户地,以低价卖入旧东西,再以更高价卖到收购站,从中赚取差价。

难怪这个家里,仓库里堆满了旧东西,原来是姑父买来的。

“后来为啥不干了?”

“还能为啥,你姑父他身子弱,一病不起了呗。”杨大娘说着说着,眼泪又涌出来,往事回忆总会让人惆怅。

程文觉得,众所周知的事,并非就是真的,谁知道真相又在哪个犄角旮旯呢,一会儿他得再问问铁牛。

三人围坐在一张方形石桌边,其实就是木桩上搭了块青石板,这是铁牛的创意,想不到,他还挺会创新。

一旁是三个人没有声响,快速地吃饭,另一旁则是那口漆黑漆的棺材,在月光下,顶部白到发光,像覆了层雪。

在棺材旁吃饭,不说多么不正常,反正是有些诡异。

更诡异的是,杨大娘朝向棺材而坐,时不时还抬头看两眼。

铁牛只顾着扒饭,程文可是看到了,她的眼神幽深平静,一如那口棺材的颜色。

入夜,屋内屋外安静下来,程文躺在硬得硌人的土坑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回想一天的所见所闻,他只觉脑子都快炸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他感觉自已迟早得疯。

半夜,几声猫头鹰叫,悠远而又凄凉,把他从混乱的梦里惊醒过来。

抹掉额上的冷汗,对着窗外的月亮醒了醒神,他决定出去方便一下,刚走到门口,却被急促而慌张的喊叫声,定在了原地。

一声闷响过后,只听到,铁牛急促的喊叫声:娘,娘! 你咋了!?娘……

真是没想到,这些变故会来的这样快,先不说其余剧情是否有所改变,但程文清楚,他这只蝴蝶,还没来得及扇动翅膀,剧情就已自觉地发生改变了。

目前来看,只能先稳住铁牛的情绪,再寻找线索。

杨大娘趁无人注意,自已一头碰在棺材上了。

鲜血从额角汩汩流出,在月光下,那张脸白如金纸,很快血就爬满了半边脸,像一朵鲜红的彼岸花,吞噬着生命的气息。

铁牛将手指挥伸出,轻探鼻息,“表弟,快来,帮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