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西城隍这边居然还那么热闹嘛……”当目睹繁华的夜间坊市那一刻，穆澄不禁目露出惊讶的情绪，大脑中残存的睡意被立即清空了。

明明已经是半夜11点，可这条街依然还是热闹得仿若白昼，到处灯火通明，街道上沿路并排摆着成百上千个摊位，来自天南地北的小吃摊、简易奶茶店、花鸟宠物摊，还有贩卖着许多古玩字画、旧书旧货的地摊，集市上行人如织，氛围好不热闹。

“这种情况在西城隍这边的市井景象很常见，算是从古时候一直延续下来的深夜集市吧。”阎执玉牵着穆澄的手，缓缓在这条繁华集市的街道上行走着，“这种深夜集市讲究午夜而合，黎明即散，几百个摊位只在深夜开张，天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人们又戏称‘鬼市’。”

阎执玉今晚没有穿平时那类复杂的唐装出来，而是普普通通的衬衫与长裤，简约干净的装束，反倒衬托出了一种俊逸洒脱的气质，混杂着美食香气的夜风偶尔吹起他的衣摆，使少年人身上多添了一丝市井的烟火气，不再像是画卷中的仙人那般有距离感了。

穆澄晃了晃他的指尖，好奇地问道：“阿玉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不算常来。”阎执玉摇了摇头，“像和姐姐这样一起来趟鬼市，算是第一次。”

无形的夜风徐缓吹拂过穆澄鬓旁的长发，使她露出的清雅侧脸更为温柔，她有些突发奇想般地说笑道：“那这算是我们两个的第一次约会了？”

手边牵着的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她。长相过分秀美的少年眼睫因一旁掠过的风颤了颤，黑曜石般美丽的凤眸深处多添了丝周遭灯火映照的光亮，变得柔和明亮了许多。

“……嗯。”他低声应道，声音似乎蕴含着几分难以察觉到的雀跃与羞涩。

能和姐姐做恋人一样的事情，让他倍感幸福。

少年牵着穆澄的那只手在无意间又牵得紧了好多，手指扣着手指，彼此紧密得像是一对无解的九连环。

‘鬼市’有它自己的规矩和禁忌，路人来鬼市，是不能用逛鬼市、或是去鬼市、上鬼市之类的说法的，得叫‘趟鬼市’，盖因这种深夜集市鱼龙混杂，路人们都仿佛摸着石头过河般趟着试探，故而才叫趟鬼市。

而其中‘鬼市’最有名的一条规矩则是：看货不问价。

客人绝不过问卖家货从哪里来，除非自己在鬼市上看中某样物品后，拥有了购买的意向，摊主才会告知你价格。

当然这都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规矩了，现代人买卖东西会更通融和接地气些，不过还是存在一些古板守旧的摊主，对不懂规矩的年轻人没好脸色。

深谙鬼市个中水深规矩的阎执玉自然不在此列，只是他的眼光却离奇的高，能轻易看穿摊子上的古玩是真玩意儿还是伪劣仿品，有些摊主看他年纪小还想要蒙骗他俩买下自己的货品，结果被阎执玉三言两语就嘲讽地揭穿了假货的本质，搞得那位没安好心的摊主颜面无光。

赶在摊主恼羞成怒、指责他俩砸场子之前，穆澄赶忙把无形中秀了一把手的阎执玉给拉走了。

第0493章492 你就这么喜欢我呀？

“阿玉懂的东西真的好多啊……”想到之前他在摊子前侃侃而谈的表现，穆澄便颇为感慨。

“只是恰好符合我的专长罢了。”阎执玉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掌握了一些行业里最基础的眼力与常识，“做这一行，需要了解的知识很多，否则很容易会被浑水摸鱼的给欺骗过去。”

穆澄闻言不由驻足观察起了阎执玉格外精致的侧脸，少年人秀美的下颔线条并不怎么凌厉，反而还透着这个年纪应有的青涩与柔和。她恍然想起来他其实也才十八岁而已，在这样小的年纪里，就已经拥有了比其他人更强的实力，这不止是因为他的天赋使然，更多还存在着他那些不为人知的努力。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是不是也在努力学习，增加自己向命运抗争的底牌呢？

想到这里，穆澄内心便蓦然柔软了几分。

“那也很厉害了！”穆澄发自内心真诚地夸赞道，“阿玉真的很棒！”

冬季的夜风轻柔，把她乌黑的长发吹得好生遥远，暴露在摊位廉价灯泡下的一张脸庞白得像是能发光，映入阎执玉漆黑的眸底，他的姐姐此刻就像是天上最闪耀的一颗繁星。

他想把她摘下来，从此锁在心间。

阎执玉突然指向了某个摊位上的动物陶瓷玩偶，“姐姐想要那个吗？”

由于那只动物陶瓷玩偶上的彩绘太过活灵活现，穆澄方才还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小声夸了句‘可爱’，被阎执玉灵敏的耳力给捕捉到了。

穆澄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手，“你今晚已经送我很多东西啦……”

像是什么瓷器之类的小玩意儿，只要是她稍微表现出有点看中的意图，阎执玉二话不说就掏钱买下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都帮穆澄提了一袋子的小纪念品了。

阎执玉分外宠爱地勾唇道：“没关系，所有我觉得有价值的东西，都想要送给姐姐。”

很心血来潮的，穆澄突然想要在这时候开个小小的玩笑：“你就这么喜欢我呀？”

不成想，对方的回答显得毫不犹豫。

“喜欢。”阎执玉垂下眸来，近乎一字一句般认真而笃定地说，“我很喜欢、很喜欢姐姐。”

不知为何，穆澄觉得他在这一刻说出的告白是较真的。此时集市上摆摊办杂耍表演的团队开始敲锣打鼓吸引路人，雨点般急促的鼓点在了这片喧闹的夜空底下响彻，咚嗵隆锵的，不经意间扰乱了人心。

他们相识的日子其实并不算长，如果他真的对她的喜爱不掺杂任何算计的成分，那么他的感情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这个问题，穆澄不敢深想。

“……肚子饿了吗？我们去吃点夜宵吧！”为了摆脱这股徘徊不去的奇怪念头，穆澄主动牵着他的手，往鬼市上贩卖夜宵的档口走去。

阎执玉没有丝毫反抗，顺从地被穆澄带到了一家专门卖海鲜米线的摊位。这家摊位人气很高，还有人在后头排着长龙，要不是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有一桌客人吃完离开了，他们怕是还找不到座位坐呢。

第0494章493 反差萌

米线摊是一位师傅拉着整辆推车过来摆摊的，折叠长桌上用类似自助餐的金属托盘装着各种各样被洗得很干净的新鲜食材，比如说什么大虾、鲍鱼、贝肉、生蚝之类的海鲜，食材肥美饱满的肉质看上去令人感到食指大动。

穆澄挑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海鲜，就把海碗递交给了老板，阎执玉选择的食物跟她一样。

尽管阎执玉平时俨然流露出有钱人家的少爷特有的那种矜雅姿态，举手投足看上去很有教养，被完全教导成了不会给阎家丢面子的行事风范。他在阎家的餐桌上吃惯了山珍海味，可要是让他陪穆澄一起吃路边摊的话，他也不会表示出拒绝的意思。

两人坐下聊了没几分钟，很快老板就将煮好的两碗海鲜米线端到了他俩的桌上，汤底是用从下午熬煮到了晚上足足几个小时炖成的猪筒骨汤做的，配合着汤面撒上的葱花、煮熟的原始海鲜食材，整碗面尝起来简直鲜美至极。

摊位上有提供给食客用的自助调料，穆澄给自己碗里添完了足够的调味之后，又转头问了下旁边少年的意见：“要不要来点辣椒？”

阎执玉紧盯着她碗里因为添了辣椒而变得红彤彤的汤底，片刻后，才矜持地缓缓点头：“嗯。”

他似乎对想要和穆澄吃同样的食物抱有某种执念既然姐姐能吃，那么他也要吃一样的。穆澄不由好笑地给他汤碗里添了一大勺辣椒，然而没过多久，某人强撑的报应就应验到了自己身上了。

起初阎执玉刚吃第一口的时候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可越吃他的脸色便变得越不对劲，一层薄汗逐渐从额角渗了出来，精致脸庞愈发通红，连嘴唇都被辣得迅速浮肿起来，狭长的凤眸快速蓄满了一层薄薄的眼泪，却被他死死强撑着不坠落下来。

阎少爷那副好像被辣椒狠狠霸凌了一顿的可怜神态，逗得穆澄没办法再维持端正的吃面节奏了。

“噗、哈哈哈哈哈……阿玉你被辣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穆澄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实在是被这阵反差萌到喷笑，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他被辣得红透了的脸蛋一口，“好可爱啊，我家的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