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拨开层层的云雾,黑暗里徒步的旅人终于见到了日光,绝望而又热烈,仿佛能烧尽仲夏夜的草原。
傅景深被她这个眼神取悦了,她这双漂亮的猫眼,是最不像宋菲菲的地方,看人时饱含爱意,一不小心就会烧尽仲夏夜的草原。
也许是今晚月色太美,傅景深被她这一眼扫得心痒痒的,仿佛她就该这样看着他,眼里只有他。
既然她这么乖巧地讨他欢心,他也不介意对阮清好一点。
正想和她说两句好听话,就看到那个女人转眼又恢复了正常,光芒从眼里褪去。
虽然还是在对着他笑,只是眼底深处埋着死寂,就像被雨雪覆盖的柴火,怎么点也燃不起来。
阮清在看到那一对凌厉的剑眉时,满腔热血瞬间凉了下来,原本微张的嘴巴也合了回去。
她浅笑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了。”
剩余的她就不愿多说了,傅景深对她的过去没兴趣,也不是非要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她隐隐抗拒的样子,心底有些不满。
阮清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是没什么,她只是不小心又忘了,那个人已经不能听她说话了……
面前的女人还是那副熟悉的神情,眼尾上扬,嘴角稍微挑起一个弧度,既不会太热情,也不会太冷漠。
傅景深眉头皱了一下,明明之前自己最喜欢看她露出这个表情,因为这个表情和宋菲菲最像,也最乖。
阮清的长相偏明艳,笑起来的时候魅惑极了,一看就是勾人魂魄的妖精,只有那样抿嘴微笑的时候,才会显得有几分乖巧。
阮清几次下来也摸透了傅景深的喜好,知道他喜欢看她这副模样,每次就拿这种神情来和他交往。
只是今晚……傅景深心底有些烦躁,这样温柔小意的笑容,在他看来居然有些刺眼,心里的烦躁越来越浓,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
“睡吧。”
他随手把灯给关了,潜意识里不想再看到阮清的那张假面。
傅景深有个优点,就是在不擅长的领域里,不喜欢去钻牛角尖,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千山万水间,总有一条路能行得通。
只是今晚,他破例了,满脑子都是阮清最后的那一眼。
或许只是太久没见到阮清,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出差,和阮清之间的联系淡薄得很,这会儿再看到她,总觉得手里掌控的那条线,隐隐出现了裂痕。
有时候,他会看不懂阮清的眼神,阮清每每看他时,眼里的欢喜总是藏不住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却无端让人觉得寒冷,仿佛笑意从未达到眼底。
就像一个被困在冰天雪地里的囚徒,毫不疲倦地寻找着火源,却在看到的那一刻停滞了,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悲伤。
傅景深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却又说不清为什么讨厌。
或许是因为像那个人,又不像那个人。
阮清眼睁睁地看着傅景深上了床,在心底悠悠地叹了口气,她可没忘记,刚刚自己答应了傅景深什么。
洗完澡出来,她认命地爬上了另一边的床,好在这张双人床够大,睡五个她都没问题,一人一边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阮清也不喜欢为难自己,既然上都上了,自然是要怎么舒服怎么睡来着。
张姨只准备了一床被子,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不盖被子会冷死的。
她扯了三分之一的被子过来,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阮清身体寒气重,睡觉的时候从来都得盖着被子。
在夏天倒还好,最多就是早上起来肚子疼一会儿,如果是冬天里,就会手脚发凉,夜里睡觉的时候,就像是睡在一块寒冰上,怎么捂也捂不热。
只是,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阮清身上的被子还没来得及把她捂热,就被身上的人一把拽过去,拽得阮清都要怀疑人生了。
无疑,张姨准备的这条被子足够宽,两个人盖绰绰有余,中间还能空出好大的位置。
但是傅景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她把被子刚扯过去一会儿,那头随便一个转身,就把被子又卷了回去。
如果阮清执意睡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意味着她今天晚上,将要度过没被子的一夜。
她不喜欢为难自己,阮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朝着热源挪过去,两个人的距离肉眼可见地拉近。
最后,被子一拉,眼睛一闭,安心睡觉,舒服了。
阮清的呼吸声逐渐平缓,黑暗里,一头狼苏醒了,狼眸紧紧地盯着送上门来的猎物。
傅景深感受着贴过来的那具柔软的身体,女人猫儿似的蜷缩成一团,似乎被子都无法阻挡冷气,秀气的细眉轻轻皱着,傅景深怔了半晌,连人带被搂进了怀里。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傅景深搂着阮清的手僵了一下,他向来讨厌和人接触,就连宋菲菲他也没抱过,现在竟会主动抱着阮清。
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怀里的小猫,睡梦中,阮清感受到了热源,整个人贴到梦里的火炉上,脆弱纤细的脖颈暴露在月光下,主动送到狼的嘴里。
傅景深眸光暗了暗,伸手覆盖在她紧闭的双眸上,这样子,她看起来很乖。
他的手缓缓下移,停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手指暧昧地摩挲着,莫名口干舌燥,舔了一下嘴唇。
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两人相安无事度过一晚。
第7章 没人可以欺负她
阮清醒来的时候,外面的日头已经很大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正好看到傅景深推着傅老爷子从外边进来。
老爷子一直有晨步的习惯,如今不能下地走路了,每天就让人推着他出去走走,傅景深来老宅了,这个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他手里了。
阮清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去,昨晚忘了订闹钟了,她一觉睡到自然醒,还好没有直接睡到大中午。
“爷爷,早上好。”
阮清笑眯眯地看着傅老爷子,顺便给了傅景深一个柔情似水的眼神,“阿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