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比市集里屠子卖肉的手法还要利索百倍千倍。

不过这本是理所应当。

这把剑应天地而生,感时运所化,天生斩妖除魔、诛邪镇恶。因此,当那片白衣轻盈地飘荡起来时,在宰杀撕裂凶兽的瞬间,在山倾地覆的森寒中,还流淌出了一种绝无仅有的、极其自然的……仿佛常识一般的绝艳。

擅杀却并不嗜杀。

大大小小的肉块碎肢在漫天血雨中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切割利落,均匀整齐。

唐锦轻轻地用脚尖拨弄了一下肉块,那肉的肌理仿佛硬生生被拽回来重新斩杀了一遍,死透了后被切开还一跳一跳地抽动,融化般的外表下,横面切开的纹理被日光一晒,闪现出磷火般的奇异色彩。

他总算能放下心了。

这应该是死透了。

刚才站在硕大诡异的凶兽边上,他对这不太熟悉的东西还是忍不住过分警惕,总担心这玩意儿会不会留了什么后手突然暴起,现在看来确实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怎么说呢。

就……唐锦悄摸在余光里看了看惊鸿。

就,组队阵容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

气修感慨:“好强的道侣,比凶兽还凶。”

“对啊,很厉害的,”社畜凶巴巴地说,“他每逢月圆十五就要吃人。”

气修被他的胡说八道震住了。

鉴于确实对唐道友这位神秘道侣的不了解主要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对方看起来就是无情道出身,怎么可能还会走上一条如此凶残,食人血肉的路,看起来也不像是被迫的,难不成是想要走杀妻证道的老路?那未免太没良心了一点。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没觉得对方有哪里真如唐道友说的那般凶残。灵气清正行事稳重,看着令人肃然起敬。甚至好像比唐道友还靠谱许多。

不过也不好以貌取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这人真的其实就是好梦中杀人,那气修也不和人睡一个被窝,自然是不知道的。说不准每天晚上唐道友那边隔开气息动静的法阵里偶尔似有若无的丁点儿风吹草动,其实不是你侬我侬而是在生死决战。

啊那确实是有点凶残。

比起月圆吃人的说法,那还是无情道坠入温柔乡的说法对人更友好些。虽然无情道剑修常年拒人千里遗世独立敢靠近就刀掉的气质也挺吓人的吧,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道侣,只能尊重祝福。

就是不知道万一对方脑子进水要杀妻证道了自己要不要帮忙去救人。

出手帮忙时受伤的话,天衍宗负责治么。

万一两人千帆过尽苦尽甘来最后还是决定在一起,那自己到底是作为哪一方的亲朋好友,这礼金又该以什么名义,交几份……

嘶。

不能想。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气修原本迷茫的神情骤然坚毅,谨慎地不言语了,低下头开始专心致志地捡垃圾。

唐锦赢了嘴仗,脸上虽说使劲压着,嘴角却还是没忍住翘起。惊鸿无悲无喜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不太赞同徒弟在这儿胡诌。

分凶兽的过程很顺利。

大家都在清点。

什么这一份带给师父,这一份带师兄弟,这一份带给知己好友。反正都有那么几个惦记的人。

唐锦看了看惊鸿,有点儿犹豫,不知道惊鸿和沈侑雪应该是算一份还是两份。

两人对视片刻,惊鸿却自己走了过去。

意外这把剑竟然也入乡随俗地拿了几块,说是要给徒弟。

唐锦看看手里预定给沈侑雪的那一份,忽然想起那个去村里吃酒的老笑话。

热菜上来后一对夫妻分别给对方夹了一条鱼,于是盘子就空了。

还好还好,这只凶兽极为庞大,切分成块后看起来还比之前多了一倍,饶是每个人都努力地撑开乾坤袋哗哗猛吸,费了这么长时间也才刚刚挖空肉山的三分之二。难怪之前秘境入口群架打得如此激烈,有这种好事,但凡实力强一些能自力更生的,谁不想来整点薯片。

而入口那么窄,人多了生出摩擦,不打起来才是怪事。

几人里只有双刀没什么牵挂,他是猫猫成精,开了灵智后还玩了几十年才开始修炼,入门第一步就倒在了官话学习和文化课程,至少花了十年才知道不可以在人前生吃老鼠。

现在大家都有挂念的人,只有他没有。

他坐在唐锦旁边也哗哗划拉出几堆,非常自来熟地表示,那我也给我师父准备点。

千机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这货到底有没有提过拜师与否,万分奇怪地问了句你有师父?

双刀把自己那一堆摆在唐锦给沈侑雪准备的那一堆旁边,表示大家都这么熟了,你我什么关系,蹭蹭师父。

唐锦拒绝三连,在师尊剑魂就在身边的情况下,态度十分端正。师门这种事怎么好胡说,同门怎么能乱认,我是有底线的剑修。

双刀:“就蹭蹭,这一份我分你一半。”

唐锦态度大变,对气修解释:“其实他是我素未谋面的师弟。”

惊鸿叹了口气。

气修亲眼见证了这不可告人但不知为何就是光明正大密谋且光天化日发生的可疑交易,连忙道:“唐道友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把我玉虚一脉的弟子算成你们天衍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