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多了一丝萧瑟。

唐锦很认真地问他:“你师兄,和你有仇吗。”

千机抱着毛绒布偶神情惊恐,表示你不要乱说破坏我们是兄弟感情,像你这样胡说八道的剑修真是可恶得很。

我不过是小时候不小心拿师兄晒在外面的亵裤去拧辣椒罐,要么就是把师兄的笛膜当成脏东西给戳破了,再不然就是每年都给师兄的蛋黄肉粽上拌了点雪花糖,师兄早就说过看在我年纪小不与我计较,怎么可能有仇?

唐锦:“……”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这位师兄真的很有容人雅量。

这位道友你能活到今天而不是死在暗杀下可真是个奇迹。

换句话说就算你小子的求救信号被视而不见今天寄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千机还在碎碎念:“我师兄肯定马上就到!”

唐锦真的很想劝他先等一等别说了。拜托看一看那边学医学的两眼乌青的读书人,现在已经在爆发边缘,魁梧的拳头蠢蠢欲动。再念叨你那没影子的师兄,恐怕在凶兽动手之前,你就先吃这位读书人的人道主义爆锤了。

可惜凶兽步步紧逼,他实在没有机会说太多,只能长剑一振,再度飞步迎上。

千机殷切:“唐道友,顶住啊!”

社畜青筋:“闭嘴。”

实在不行还是想办法把沈侑雪给叫来吧。

……再撑一撑。

实在撑不下去就摇人。

社畜母鸡护崽左突右挡,千机还没放弃希望,本着对同门情谊的信赖抓紧时间接着对毛绒布偶疯狂求援。那边气修枕着昏过去的双刀半死不活躺着,一边接受治愈一边竭尽全力睁开眼皮去看前方战况如何。

作为一个武德充沛的魁梧男子,抡笔对病人的不配合感到了些许暴躁。

气修安抚他:“哎呀你莫管,我就算是死,也要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抡笔捻着银针瞥了他一眼。

气修虚弱得瑟:“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会安慰人?”

抡笔表示道友,你对这样一个正竭尽全力救治你的大夫说丧气话真的很有种,希望嘴能一直这么硬下去。

随后冷冷扎了一针,正中哑穴。

气修被扎的嚎叫戛然而止,冷汗淋淋,只能用目光惊恐地示意自己服了。这世上再硬的嘴也硬不过大夫的针,在下甘拜下风。

自己的命虽然不值几个钱却也不能白白丢掉。他不好再接着气大夫,只能接着方才的半死不活,转头去看一行人中唯一的剑修,那位还在挥剑御敌的唐道友。

剑修属于是非常好结交的修士。

毕竟看起来笑眯眯的丹修可能会挖人心肝炼药,看起来善哉善哉的佛修也可能一钵把人盖去西天渡化得祖宗都不认,但剑修不会。

好一点的说法是剑修如剑,剑如其人。

直白点就是剑修这种生物的两大特点,一就是大多穷得荡气回肠,二就是出手见人品。

很多有名的剑修之所以被区分成仙还是入魔的标准之一就是在被人逼逼叨烦了的情况下出手是一剑封嘴还是一剑封喉。

让人一时闭嘴和让人永远闭嘴,这两者还是有点区别的。

尤其是剑道尚未大成,比较年轻的剑修,剑中不仅能看出本人的人品,还能看出师门的品性如何。

唐道友的剑着实很冷。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天地旷达风林悄悄。人间四万八千景,槛外飞瀑眠雨中。

很明显不是这个讨嫌又欠打的唐道友该有的风度和剑意。

气修看着看着有些头疼。

他竟然看不懂了。

剑修和气修能和平共处的时刻比较罕见。

毕竟剑修修至深处讲究人剑合一以剑寻意,剑气所指虽远必诛。而气修信奉阴阳相合以气凝剑,气剑化阵杀伐决断。同宗同源却又在根本上互不相容,以至于但凡双方没了那么点默契,就会出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内讧。

气修和剑修争执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奇怪的。

好在他们这一行五个人都菜得势均力敌,就连内讧不内讧好像都没什么区别。

气修本着出了玉虚宫,下山就是为了好好见见世面的想法,仔细观察起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辅相成也相互恨不得置之死地的天衍剑道。

看着看着他便生出些困惑。

似乎总觉得……总觉得哪里不对。

并非是因为唐道友与他的剑漏洞百出。相反,是唐道友与手中的剑太过默契,默契到了每一招一式,每一处灵力流转都仿佛是天地所钟般得心应手。

这其实是很罕见的情况。

心法于修士而言,往往很少能够全然适应的。人有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即便是同样的修士,在千百年的修行中很难遇见完全相同的处境,故而所能参悟的往往也各不相同。

由此,先辈留下的道法与典籍不过是大道基石,无法应付漫漫道途中的所有魔障困惑。身为弟子,也时常与传道的师尊理解有所差别。

道法愈演愈明,道途越行越远。

最后飞升的登天一步,只能靠自身心境圆满。若非如此,断断不可能突破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