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烧过的细刀刮去如玉脸上的腐肉,继续道:“不过你不必忧心?,日后我会替她调配药膏祛疤,常年用着应当?能渐渐消去。”

刮肉之疼何?其痛苦,哪怕如玉处于昏厥,身体?依旧因疼痛而痉挛颤抖,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细微呻吟,像夜啼的猫儿。

站在?一旁的张婶子见状忙走上前,轻车熟路的将如玉的手脚捆在?床头床位,然后用双手死死按住如玉的脑袋,控制着不让她乱动,免得被刀划伤。

慕容宜语气不忍,下刀却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本该用麻沸散替她镇痛,可如今我手头没药又买不来,只能委屈她受着。”

卫景翊跪坐在?床边呆呆看着,直到?如玉开始挣扎,捆住的双手被布条勒出红痕,她这才颤抖的伸出手,紧紧按住如玉的手。

宋云纾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帮着按住了如玉的另一只手。

腐肉被一刀刀刮去,露出新鲜的血肉,血水混着脓水从如玉脸上滑落,浓重的药味也盖不过那股腐烂的腥臭味。

许是疼痛唤醒了些许理智,如玉挣扎的越来越剧烈,她口中的呻吟也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字句。

卫景翊眼睛红的厉害,手也抖得厉害,可却一刻也不敢松开,她看着如玉血肉模糊的脸,隐约从她含糊的吐字中听到?将军两个字。

她心?脏猛然一颤,下意识的俯身靠近试图听清如玉在?说什么。

泪水从如玉紧闭的双眼涌出,她的声音含糊沙哑断断续续,还带着呜咽的哭腔,但卫景翊还是清晰的辨认出她拼命喊出的那几个字。

“别来....走.....将军.....快走.....”

听清那些字句,卫景翊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她单薄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一锤,一股腥甜直冲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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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景翊按紧如玉的手, 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脸色在那一声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声中变得愈发惨白。

除了脸上的伤,如玉身上还有用各种刑具留下的,数不胜数触目惊心的骇人伤痕, 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皮。

眼睁睁看?着?慕容宜给如玉上完药包扎好, 卫景翊才渐渐松懈下来, 梗在喉头?不上不下的那口黑血,终是吐出了口。

胸口一阵沉闷刺痛,眼前开始发黑, 那熟悉的晕眩感又来了, 她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撞上一具柔软至极的身躯。

宋云纾一手环住卫景翊腰身,一手轻扶在她脑后, 小心翼翼将她揽入怀中, 毫不在意她唇角溢出的污血蹭在胸前。

慕容宜斜睨一眼,吐槽道:“你这宝贝疙瘩又娇气又金贵。”

话罢, 不等宋云纾发话, 她便伸手摸了摸卫景翊手腕,片刻后收回手:“无碍,身子虚弱了些, 气急郁结就晕了过?去。”

宋云纾垂眸不语,她薄唇紧抿, 指尖在卫景翊脸侧摩挲, 又轻柔抚上她紧皱的眉头?,似是想替她揉开那抹忧愁。

半晌后, 她轻叹一声幽幽启唇:“前辈,我们需尽快离开此地。”

慕容宜闻言看?向床上的如玉, 思忖片刻后摇摇头?道:“如玉姑娘伤得这般重需精心照顾着?,怕是受不得半点颠簸。”

宋云纾头?也不抬,目光流连在卫景翊眉目间,淡淡开口:“前辈可留在此处照料如玉,待她伤势好些,我再派人将你们送回月影城。”

“可你要如何脱身,这外头?全是官兵。”

慕容宜好整以暇的抱着?臂膀,挑眉道:“如今外头?关卡重重,就算故技重施再用调虎离山之计,想来他们也不会?轻易上当了。”

自?从来到凉国后,她们一直用调虎离山金蝉脱壳之计混淆视听,将追杀他们的黑甲军当狗一样耍得晕头?转向。

如今黑甲军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再用同样的计谋他们不会?再上当。

宋云纾圈着?卫景翊腰身的手紧了紧,她抬眸看?向慕容宜,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所以要仰仗前辈精湛的易容术。”

如今形势愈发危急。

穆云霆一面在前往关西的要道上重重设卡,一面抽调人手继续排查搜捕,并派兵将通往两国边境的路堵死。

他摆明既要杀了穆云州,又想杀了护送他回国的卫景翊,一次性解决两个心腹大患。

这几日官兵排查的越来越严,小姑娘家怕是待不下去了,况且她们人数太多早晚暴露,必须尽快脱身去往关西。

边境北面有凉军驻扎,东南方向也派兵把守,当今之际要想离开凉国只能动?身前往关西,去往穆云州母族赵氏的封地。

关西与朔风国临近,又是赵氏一族的封地,穆云霆的手还伸不过?去,只要抵达了关西,便能顺利进入朔风国再绕道回景国。

无论是想脱身回国,还是与青岚穆云州汇合都必须赶往关西。

卫景翊这次并没有晕太久,不到半个时辰便悠悠转醒。

睁眼后,她发现自?己回到小姑娘家那间小屋子的木床上,一旁木几上点着?蜡烛,还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温茶。

她强撑着?坐起来,将温茶一饮而尽,而后扶着?针扎般刺痛的脑袋下床,推门走了出去。

堂屋里?,小姑娘正背对着?她默默收拾桌子碗筷。

听到开门声,小姑娘背影僵了下去然后迟疑转过?身,她眼睛红彤彤像小兔子,似乎才刚刚哭过?。

卫景翊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小姑娘却快速低下头?:“卫哥哥,仙子姐姐给你留了一碗肉粥,我给你端来。”

说完小姑娘就匆匆跑开,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卫景翊倒是有心追上去询问,可走了没两步便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不得已只能回到桌边坐下歇息。

小姑娘很快回来,端来一碗泛着?药香的肉粥。

卫景翊让她将粥放下,转而温声询问她因何事落泪。

小姑娘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她抽抽噎噎的盯着?脚尖,好半天才将缘由说出口。

原是宋云纾同小姑娘说,她们明早就要离开了,小姑娘对她们早就生出感情,得知?她们要走这才哭了。

卫景翊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虽是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的模样,安慰人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