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于她?来说无趣至极,偏偏卫景翊成了那最后?一抹亮色。

她?只是没?料到自己竟也这?般蠢,蠢到自以为是,蠢到以为可以把卫景翊牢牢困在身边,蠢到以为卫景翊不管发生何?事都不会抛下她?。

她?怎么就忘了呢,卫景翊只是随时都会消散的一缕孤魂,不小心住进卫景幼的身体里,不经意闯进她?的世界。

或许卫景翊并不是不愿回来,她?只是被人逼走回不来。

宋云纾冷冷注视着卫阮汀,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眸子渐渐染上一点?猩红,随之?弥漫开,妖冶的如同堕入人间的神魔。

她?终究还是不肯相信,卫景翊会舍得抛下她?。

不知从哪来的刺骨寒风刮过,宋云纾松散的墨发被风吹散,她?衣袂翩飞语气森冷,好似又如那晚般变得癫狂。

“是我疏忽了,卫景幼是卫家人,你又怎会容许旁人占据她?的身体,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卫阮汀尚且没?反应,青岚便一个闪身出现在她?身旁,拔剑直指宋云纾,咬牙怒骂:“我就知道,你如今就是个不讲理的疯子。”

宋云纾丝毫没?将?青岚放在眼?里,冰冷的目光定定落在卫阮汀身上,周身的杀意骇人又可怕。

无需怀疑,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对卫阮汀动了杀心。

就在两方僵持之?际,一道熟悉稍显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小姐可否听我一言。”

卫景幼在如玉的搀扶下,快步踏过门槛,看到庭院内的场景时,她?瞳孔微颤深吸了一口气。

知道姑姑来找宋云纾后?,她?一直坐立难安,最后?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让如玉带她?来了卫府。

还好来得及时。

当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时,宋云纾的神情明显恍惚了一瞬,但很快便又冷了下去。

可盯着这?张让她?魂牵梦绕的脸,她?还是下意识的收敛了周身杀意,淡淡启唇问:“你有何?话说?”

卫景幼扶着门框轻轻喘息,她?几乎全程被如玉背着,自己走了没?几步便觉得疲惫。

稍微平复些后?,她?挺直了腰背,迎着宋云纾冰冷审视的目光,沉声开口道:“她?还会回来,只是并非现在。”

宋云纾闻言指尖微蜷,她?狭长凤眸微眯,眼?底有光亮一闪而过,语气是不可察觉的轻颤:“我如何?信你?”

卫景幼拿不出半点?证据,她?现在压根感受不到卫景翊的存在,自然不知道卫景翊是不是真的能回来。

但面对宋云纾,她?还是底气十足的扬起下巴:“宋小姐不必信我,只是....”

她?顿了顿,而后?声音又沉了几分:“给她?留下余地吧,也给你自己留下余地。”

宋云纾眼?底有细微情绪翻涌,她?抿了抿唇并未言语,但很明显,卫景翊的话的确让她?有所触动。

卫景幼并未就此止言,而是深深看了宋云纾一眼?,真心实意道:“宋小姐,别让她?恨你。”

第160章 160

夜风萧瑟, 挂在檐下的?两盏灯笼随风不停晃荡,似海面颠簸沉浮的?一叶扁舟, 寻不到归处。

惨白月色下,雕梁画栋的?亭台楼宇处处透着?冷清。

宋云纾独自坐在树下,她一袭白衣墨发披散,面上血色尽褪肌肤苍白病态,一双凤眸沉寂黯淡不见神?采,显得孤寂又落寞。

她面前石桌上,正放着?一个沾满泥土的?陈旧酒坛。

这?酒坛尚未开封,便有冷冽浓郁酒香随风散开, 隐隐泛着?沁人心?脾的?桃花清香,嗅着?香气便足以醉人。

而这?正是十数年前, 卫阮汀曾亲手埋在桃树下的?酒,方才临走前, 她特意让青岚挖出?一坛赠予宋云纾。

宋云纾到底还是放她们离开了, 同?时下令撤走所有隐卫, 并非为所谓的?天下百姓黎明苍生, 她只为私心?。

苍生于她不过蝼蚁, 她从未在意又怎会恻隐。

卫阮汀说得对, 她一旦阻挠到底,以至边关失守战火蔓延,届时百姓之死于卫景翊而言便是伯仁之死。

倘若卫景翊真的?回来了, 见到烽烟四起战火连天,见到百姓流离失所深受其害, 必定会将罪孽揽于自身。

所以卫景幼说得也对, 她该留下一丝余地,为了自己也为了卫景翊, 至少不能让卫景翊对她爱也不能恨也不能。

宋云纾一直笃定卫景翊会回来,并非她胸有成竹事事算尽,而是她根本不敢也不愿,再去想另一个可能。

可任她如何笃定,卫景翊至今不曾回来.....

如今宋云纾只要入睡,便会反反复复梦见卫景翊,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看不清的?身影,然后越来越清晰真切。

她会梦见分别那日,卫景翊将她抵在屏风上,拥着?她腰肢热烈又缠绵的?吻她,热烈到仿佛要将她融入骨髓。

每当醒来,那暧昧的?气息好似还充斥在唇齿,心?脏震颤的?感觉,会让她错以为卫景翊就在身旁,只要一伸手便能与她十指紧扣。

但最终她会发现身旁空无一人,那不过是空欢喜一场,那种滋味像是从云端骤然跌入地面,摔得血肉模糊四分五裂。

她还会梦见卫景翊跌入悬崖时的?场景,遥遥望来的?那双眼眸里最后一丝光亮湮灭,如此平静又满是悲伤。

可任凭她在梦中如何竭尽全力,也无法触及卫景翊悲伤的?眉眼。

懊恼悔恨过后,留给宋云纾的?是无尽的?恐惧和胆怯,那情绪实在太过汹涌冗长,无时无刻不在撕裂她的?心?脏。

宋云纾怔怔望着?面前的?酒坛,不顾苍白光洁的?指尖沾染上尘泥,解开封口生平第一次捧起酒坛,仰头将酒液灌入咽喉。

在地下埋了十年的?酒浓烈太过,入口时醇厚绵柔,可咽下后却是一阵灼热辛辣,仿佛在喉咙处点了把烈火。

可宋云纾却好似感觉不到,她高高仰起头狭长凤眸微眯,面无表情的?将入口的?烈酒如数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