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翊艰难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光线昏暗的陈旧木屋里,空气?中弥漫着?极为难闻的气?味。

血腥气?,陈年木头?腐朽味,还有各种?形容不出的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晕眼?胀。

她的身体不似之前那般疼痛了,也渐渐恢复了些力气?。

只是意识才刚清醒,还不等她观察自己处境,她便听到耳边传来清晰又恐怖的嘶嘶声,像蛇在吐信子。

她艰难转头?,循着?声音低头?望着?,然后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硕大幽冷的金色竖瞳。

那竟是一只大腿粗细的金蛇,浑身上下遍布灿金鳞片,头?颅两侧还有两只拇指大小的犄角,瞧着?甚是骇人。

这蛇半盘着?身体,昂起头?颅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卫景翊,猩红信子一吐一吐,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绞死她。

卫景翊心脏险些骤停,她从未见过这种?品种?的蛇,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她甚至能?感觉到这条蛇对她满满的敌意。

金蛇摆出攻击姿态,缓慢的朝卫景翊靠近。

冷汗从额角滑落,就在卫景翊悄悄摸向藏着?匕首的后腰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熟悉身影走了进来。

许轻霜怀里抱着?一堆草药,快步走进屋又迅速关上门,转头?见卫景翊醒了,她也只是一愣,接着?便偏开?了目光。

她将草药丢下,而后跑去角落翻来翻去,最?终拿出一个捣药的石臼,一言不发蹲着?开?始捣烂草药。

那金蛇对闯入的许轻霜视若无睹,而是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卫景翊,继续摆出攻击姿态慢慢逼近。

许轻霜见状皱着?眉站了起来,没好气?走过来踢了它一脚,凶巴巴威胁道:“再不听话,明?天?就炖了你。”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卫景翊感觉那只蛇好像听懂了,转头?瞪了许轻霜一眼?,而许轻霜竟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可能?是许轻霜气?焰更嚣张,金蛇欺软怕硬,扭动身体游到了角落,默默将身体盘了起来。

卫景翊看着?这一幕只觉荒诞,不过许轻霜的出现让她稍稍放松了些,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喉咙干涩的厉害,好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许轻霜看了她一眼?,转身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

卫景翊勉强支起身体,本想将水接过去,可手抬起来才知无力,只能?扶住许轻霜的手,一口气?将整杯水灌进喉咙。

她喝得太急,险些被呛住,许轻霜僵硬的拍了拍她后背,垂下眼?别扭道:“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水喝。”

一杯水远远不够解渴,卫景翊感觉喉咙好像被火撩过,几乎快要冒烟了,她艰难开?口:“抱歉,我还.....”

许轻霜二话不说转身将茶壶提过来,很是豪爽的将壶嘴直接抵在她唇边。

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可顾忌了,卫景翊喝了半壶水才终于满足,她道了谢,拖动沉重的身体靠在床头?。

许轻霜将茶壶放回去,继续蹲在地上捣药。

卫景翊低下头开始检查身上的伤,她没被人动过,身上的白衣早就染成了血衣,鲜血凝固后布料都变得硬邦邦。

肩头?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皮开?肉绽能?看到森森白骨,好像隐隐有溃烂的迹象,若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感染。

许轻霜冷不丁突然开?口,语气?格外复杂:“师父说你伤得太重,怕你撑不住死了,叫我先给?你上些药。”

卫景翊看向她,扯开?一抹苦笑有气?无力道:“你师父是怕我承受不住折磨,死得太痛快么?”

许轻霜小脸皱成一团,一边将草药细心捣碎,一边低声抱怨:“你怎么还是被卖了,我不是事先同?你说?过吗,让你小心枕边人。”

卫景翊垂下眼?睫,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上没有表情只有麻木,她平静开?口:“这是她想要的,我给?她便是。”

一想到宋云纾,心口却不知为何突然疼的厉害,像被人用刀硬生?生?剜了去,只剩千疮百孔血迹斑斑的空洞。

她和宋云纾一开?始便始于一场交易,她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她怎么就明?知故犯,抵挡不住诱惑一点点沉沦了呢。

不久前她还告诫自己,一定要守住清白守住心,这才过去多久她一样都没守住,才尝到甜头?,又这么快尝到了苦头?。

这样也好,宋云纾用她半条命做交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像她和系统做交易,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今她们真?的互不亏欠了。

许轻霜对卫景翊的话嗤之以鼻:“她想要你就给?,那她要你的命你也给?吗?”

卫景翊笑了,笑得无奈又苦涩:“我和她之间太复杂,你不明?白。”

许清霜将草药全部捣成了糊状:“我的确不明?白,我只知你实在蠢,当初我要杀你,你莫名其妙救我,如今人家要你命你也给?。”

她说?着?,走到卫景翊身旁坐下,轻哼一声没好气?道:“你若真?那么善心,渭城之战怎么就眼?皮也不眨一下,害死十几万人。”

卫景翊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许轻霜便不由分?说?将药汁淋在她伤口上。

这无疑于酷刑,仿佛将辣椒水直接浇在伤口上,她倒抽一口凉气?,猛然攥紧床头?木柱,额头?冷汗冒出手背青筋暴起,痛到近乎失声。

汹涌剧烈的疼痛过后便是麻木,卫景翊虚脱般大口大口喘气?,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力气?瞬间被抽空。

“忍着?。”

许轻霜看她一眼?,继续用药汁清理她伤口,动作竟慢慢轻柔了起来:“这点疼都受不住,你明?日还要被关去蛊洞呢。”

卫景翊目光涣散,她缓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有力气?开?口,声音沙哑又艰涩:“你说?的蛊洞,就是你受罚时被关去的地方么?”

“嗯,就在附近的山洞里,那是师父的练蛊之地。”

许轻霜点点头?,用干净的白布将她伤口处的血迹擦干,而后将她之前给?的金疮药撒上去,最?后又将被捣碎的药糊抹了一层。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可怕,许轻霜歪头?想了想,一边在卫景翊伤口处细心涂抹,一边笨拙又别扭的试图安慰:“你别怕,虽然会有些疼.....”

这话她说?得实在心虚,大概自己都不信,所以她顿住,用那双漂亮到不真?实的异色眸子望着?卫景翊,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

最?后她叹了口气?,如实道:“不是有些,是很疼很疼,生?不如死的疼,但你被喂过药,所以你不会死,同?时你会一直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