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方才宋云纾对宋清砚说了些什么,他看向卫景翊的目光不似之前那般充满不善,反倒满是复杂之色。
宋云纾阖眸端着茶盏,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恰到好处的浅笑,见卫景翊进门,也只是掀眸风轻云淡的扫了眼。
还没等卫景翊坐下,宋清砚突然起身走到她跟前,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抬袖做请:“卫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卫景翊随宋清砚出门时,正好迎面碰见了怜月。
怜月向两人行了礼,然后走进厅堂,低眉垂手站在了宋云纾身后。
一直等到卫景翊和宋清砚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俯身在宋云纾耳边低语了几声。
宋云纾凤眸微敛,素白指尖漫不经心的划过茶盏杯沿,好似在思忖什么。
她不曾吐露只言片语,怜月却好似收到了命令,再度转身默默离去。
卫景翊一直跟在宋清砚身后两步远,跟着他穿过厅堂绕过影壁,沿着画廊一路往后花园走去。
在这期间,宋清砚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往前走。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行至一处无人天井,他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卫景翊。
宋清砚皱着眉神情复杂,好似不知该怎么开口:“卫将军.....”
卫景翊心下一沉,感觉麻烦找上门了,她已经听温玉提过好几次,相国府这位长公子不喜与武将打交道,且早就看原身不顺眼。
虽然心中警铃大作,但她脸上还是扬起了礼貌笑容:“兄长唤我景翊便好。”
景翊这两个字,宋清砚是绝对叫不出口的,他定了定神正色道:“我方才见到了纾儿手上的伤。”
这件事果然没完,沈淮知刚找完她麻烦,又轮到宋清砚了。
卫景翊有苦难言,感觉自己莫名成了别人眼中的“家暴男”,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事解释起来很难。”
宋清砚闻言抬起手,脸上表情意外的平和:“你不必解释,纾儿已经替你辩解过。”
说完,他眼神飘了飘:“你心底有数便好,我虽是纾儿兄长,可这种事也实在不好管束。”
卫景翊很想知道宋云纾是怎么替她辩解的,居然能让宋清砚对她的态度瞬间软化了许多。
而且这个不好管束,听起来莫名奇怪。
宋清砚见卫景翊没说话,便又道:“淮知与纾儿的事此前闹的满城风雨,想来你也知晓。”
他敢直呼四皇子名讳,看来他跟沈淮知关系的确非常好。
卫景翊笑了笑:“兄长放心,我不曾将传言放在心上。”
宋清砚正色道:“不管你这话是否真心,有些事还是早日摊开说清比较好,免得你们夫妻日后离心。”
“淮知幼时曾在相国府住过一段时日,与纾儿算是青梅竹马,他的确爱慕纾儿多年,但他们二人向来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曾有半分僭越。”
“我虽不喜你,又与淮知是至交好友,可纾儿既嫁与你,那你我从此也算是一家人,你若待纾儿好,我便真心视你为家人,你若待纾儿不好,我便是拼了这条命,哪怕冒犯天威,也要上告陛下请旨和离。”
一口气说完后,宋清砚直视卫景翊双眼:“我向来说一不二,卫将军,这番话你最好牢牢记在心里。”
卫景翊听得一愣一愣,宋清砚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刻薄难相与,反倒颇为坦率直白。
话都说到这里,也该轮到卫景翊表态了,她深吸一口气郑重许诺:“我视夫人如珠似宝,必定不会辜负于她。”
“好。”宋清砚满意点头,抬手时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落在了她肩头,“纾儿自小体弱多病,你该多多怜惜她些。”
卫景翊点头应下:“自然。”
宋清砚收手背在身后,而后偏开头尴尬咳嗽一声,压低声音语速很快:“你也别太急迫,日子还长,免得伤了身。”
说完,他就转身往回走。
不好管束,多多怜惜,别太急迫,伤身。
卫景翊眉头一皱表情复杂,她真的很想知道宋云纾到底跟宋清砚说了什么,这些话组合在一起,怎么想都不对劲。
她一边琢磨一边跟着宋清砚回到了厅堂。
宋云纾并不在,下人说她?*? 困乏,方才回青枫阁歇息去了。
等到了午时,该上门的宾客都上门了,相国府设了回门宴,只邀了宗亲及一些旁系亲眷参宴。
卫景翊在席上喝了几杯酒,然后装醉提早退席,怜月不知何时出现,见她起身便要上前搀扶。
她索性一装到底,任由怜月替她告罪推辞,然后跌跌撞撞随怜月回了青枫阁歇息。
青枫阁是宋云纾在相国府的闺阁住所,名号青枫,院子里自是种满了枫树,一眼望去绿叶成荫青翠如黛。
若是秋日,想来这青枫阁定是极美极雅。
怜月将卫景翊扶去了书房,安置她在云榻躺下,而后又寻来一方薄衾替她披上,这才关门退去。
书房里焚着香,清远悠长又掺着些墨香与书香,极为静心。
卫景翊本就喝了些酒,加上昨晚没怎么睡好,躺了没多久就有了困意,然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睡眠很浅,没睡过多久就被一声细微响动惊醒,好像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人脚步极轻,要不是她这具身体听力极佳,估计都听不出有人靠近。
脚步缓缓停在云榻前,一道目光随之落在了她脸上,带着些许的审视与思忖。
是宋云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