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看不懂秀恩爱,只知道好久没见人了,家长在接吻,它就用小爪子扒拉藏矜白的衣摆,喵呜喵呜地。

藏矜白摸摸它,问鹿嘉渺,“想吃什么?”

鹿嘉渺点了好几样藏矜白平时不让他吃的,没办法,昨晚他损耗严重,必须补补。

也许是心情好,也许是真累了,加上今天在整理羌导电影试镜的投票结果,季琦不知是躲躲风头还是想蹭热度,又去帮忙了。

恋综可能晚上才开拍,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鹿嘉渺面对一大桌早餐,吃了半天还在吧嗒吧嗒,直到他看到先生起身进卧室,而后换了衣服出来。

他叼着一个蟹黄包转过头来,小猫从他腿上也钻出个小脑袋来,“先生要出门吗?”

“老宅除了点事,”藏矜白说,“小猫陪你在家好吗?”

鹿嘉渺包子也不吃了,把小白放到地上任由它蹿回卧室,坚决地摇了摇头。

*

藏老太太病倒了。

准确来说,是自从上次病后,就一直未好。

人这东西,总是说不准的,想活的时候,千方百计都能拖很久,但真没念想了,又像一缕风一样,散得很快。

藏矜白没想带鹿嘉渺来的。

他总觉得这宅子太过沉闷压抑,怕小朋友不喜欢。

但鹿嘉渺说他想来。

他像是预知到了会有事发生,他想来陪陪先生。

老宅比上次鹿嘉渺来时萧条了不少,树木逢秋,落叶满地,只剩着枯枝衬瓦墙。

江律彦说,最近老太太总嫌弃人多了不清净,宅子里的人都遣散得差不多了了。

“病了一段时间了。”江律彦说,“也不是什么恶疾,就是不愿意治,只每天去湖边看看那棵枯树。”

世间总是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轮回和巧合。

比如那棵湖边的树,那是藏媛敏留在这宅子里的唯一念想了,入秋了就再没活过来。

房间没开灯,配上本该典雅的古典装潢,却只显压抑又死寂。

床头枯坐着个老人。

比鹿嘉渺上次见她消瘦了许多许多,眼神也暗淡灰寂。

不再穿着精致的锦缎,带着金银珠玉,她忽然像是褪下了一切光环和累赘,只变成了一个总看着窗外……像在等待谁回家的老人家。

鹿嘉渺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让人莫名心头酸涩,他轻轻朝前走了两步,唤了声,“奶奶。”

林姝贤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有人来了,她迟缓缓转过头来,那瞬间眼里是有期待的光亮的,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却还是看着鹿嘉渺,笑着应了声,“诶。”

她费力抬起如同枯枝的手,招了招,“多久没见了,来奶奶看看。”

虽然颓丧无魂,但她还是维持着大家闺秀的体面和风度,她拉过鹿嘉渺的手,像第一次见他时拍了拍,“上次矜白来见我,奶奶老糊涂啦,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这几天,我好好想了想……”林姝贤看着鹿嘉渺,满目慈祥,“你们好好的就好。”

林姝贤最近总会犯糊涂,分不清白昼黑夜,梦境现实,只是忽然很想敏敏。

想她绕着自己叫“阿妈”,问自己讨糖吃。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有的没的话,但鹿嘉渺都认真听着,一一应了。

许久之后,她才看向不远处的藏矜白,浅笑着说,“矜白,我和这小孩儿单独说几句。”

门被掩上,林姝贤撑着枯骨一样的身体往里挪了挪,“孩子,坐着吧。”

林姝贤告诉了鹿嘉渺一段往事,一段……本该埋在藏家的阴影里,永远不被翻出,却又刺得人心泛疼的故事。

那是许多许多年以前了,整个商界第一次出现那么大的洗牌,连藏家的根基都动到了。

藏家在那几年浮浮沉沉,陷入低谷,有了几个想取而代之的竞争对手。

那场绑架案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那时藏家有一场几乎能决定是否加冕的商业合作。

但那场合作的利益太大了,觊觎的人也太多。

藏媛敏那天正带着小矜白一家三口出门说去准备什么,路上就出事了,车祸。

或者说是,绑架者得不到想要的,恼羞成怒,现场撞的。

“其实……当时都没死。”林姝贤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恍若一个沙哑的老钟,带着很重很沉的痛苦。

“那个负心汉拒绝了对方的要挟,抱着合同逃了出来……”林姝贤苍老的瞳孔上泛开薄泪,更显浑浊不堪,“他抛弃了敏敏。”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鹿嘉渺的心脏也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那时候还很小很小的先生,在欢声笑语和父母的爱里出行,本该充满期待的旅途,却遇到了灭顶的灾难……他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的。

却在那场灾难里,经历着无法承受的恐惧和血腥……

在死亡里,被最信任的人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