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石头刻着四个字“清静无为”,往左走去分别是书阁、占星楼、钟楼和鼓楼;右边则是“离境坐忘”,右边深处是药圃果园,名木奇草,清池芳花,点缀着观景亭阁。这是刚入门的青阳宫的景致,上风凌习得是剑修,在最高处的山峰。
“为什么要去找幼椿?!是你认为当初害大师姐离开的人是幼椿,所以现在私心逼迫她同意的吗?”
“或许吧。”严予己眼睫垂下,“更多的原因是,你能力在她之上。”
“择优是吗,那你该选杨依。”邬羲和冷笑了一下。
严予己垂下的眼眸再次抬起,带着些许寒意不近人情的样子,“你以为我一开始不是这样打算的吗?”
所以在地宫遇见他们的不是别人,是杨依。去青启城一直跟着他的人也是杨依,杨依恐怕自己都不知道是被牺牲的备选项。
算准了杨依的性子,遇见同门时的依赖程度,对同门的不设防备以及对同门的绝对信任,“大师兄筹划甚是缜密。”
“如果缜密就不会有意外。”意外指的是,严予己的确没想到做这些的人都是幼椿。
“师兄,您现在说我做的还来得及。”
“小九。”严予己抬起头看着邬羲和,审视中夹杂着探究,“你忘了你之前给自己找的退路吗?”
从最初严予己就没忽略过邬羲和想做的事情,在那日晚上他并不是真的想八卦青阳宫传出他们两个的绯闻,但那时如果没有出现,幼椿就会被推入阵法。提刑司不是说幼椿行事出格欺辱同门,而是在提醒邬羲和最终目的。再后来幼椿上赶着去找邬羲和的麻烦,邬羲和可以躲开避开甚至用更过分的手段,可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紧握的拳,纸屑慢慢紧贴着邬羲和的肌肤,像是在安抚着。
“小九,你就算现在跳出来解释也无济于事。你一直在众人眼里的形象太好了,你觉得他们会信你说的,还是觉得幼椿蛊惑太深?”严予己给足了邬羲和回忆的时间,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再说不是正好吗,你不是之前就一直想杀她。”
“我,我没有。”
这几个字中气不足,引得严予己笑了出来,“蓄意引出魔兽又假意救幼椿,逼着三师妹罚你,拖着受伤不治疗转了大半个青阳宫给她取药……”
“够了!”邬羲和制止严予己说下去的话,眼角泛红,视线里竟流露出来哀求。他不否认当初睚眦必报的性子是多次想杀了幼椿,在张麓凡为难自己的时候,想用本命剑杀了她。月夜下她向自己求证的时候,想杀了她。在她来自己庭院不知做什么的时候,想杀了她。在寒潭下想杀了她,喂了她妖丹是实验也是想杀了她。故意把她丢在‘守诺’旁让她自生自灭,清楚地知道她几斤几两留下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谁知道,他动了心。
装失忆是知道栖霞镇的自己更好,作为九师弟他对幼椿只有恶意。但是他就卑劣的希望他即使不好,幼椿喜欢在意还是九师弟,以此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
而如今突如其来的自我厌恶,极其厌恶身为她师弟的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他不可能差点失去幼椿。
严予己嘴角弯出弧度,礼貌和善从喉间滚出几个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八个字残忍的像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刺穿。幼椿沦落到今日,何尝没有邬羲和的手笔。
“师兄……师兄没有人能预知未来的事情..若是……”之前说话还好好的,清澈的嗓音染上了哽咽的哭腔,还在尽量维持着吐字清晰,“若是当初师父也是这样逼你呢?师兄怕是忘了当初给我的身世,父母皆是魔修。这样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
严予己恍惚了起来,彼时他也是像这样去求着师父的,于现在邬羲和更甚。只是那时候的师父把他丢到寒潭试炼,师父拿自己的本命剑去压制他。
邬羲和见严予己动摇,神色一改前态,“二师姐一直以为我是个好人,所以在她面前我便努力做个好人。以前我从不信报应,但若真有,只求报应在我身上。不要去为难她。”
严予己神色复杂,“若你能说服她。”
邬羲和听见严予己这样说,心中呼出一口气,他知道喊师兄又搬出大师姐有用,“那我这便……”
“只是作为师兄我提醒你件事。”
“师兄请说。”
“的确现在幼椿也知情了,你去替代她,倒也维持了她心目中你一直光正伟的形象。她被你说服,你以身殉道……”
邬羲和调动全身肌肉想着赶紧去找幼椿,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严予己把话说完。
“你就没想过幼椿的父母不会再一次让她联姻?要知道青启城世家可不会轻易放过一个联手机会。”
第64章 | 0064 回家
从答应严予己的那刻开始,她被没收了所有的法器,包括脚踝的铃铛以及本命剑。
在没有外物傍身的情况下,她不是意志坚定之人,阵法里极其容易迷失心智。幼椿恍惚的觉得,是不是严予己为了做实她因心魔滋生窃取镇山之宝,而故意把她丢在这里滋养心魔。
幼椿盘腿坐在地上手压在盘膝的腿上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完了。她以前不会这样阴谋论的,也不知道是阵法的原因还是之前和她说的这些事。
说来真是好笑,本来外面的长老是为了看管宝物,乐观点想她不是囚禁的犯人,她现在可以算是宝物了。
幼椿玩着自己的手指,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无聊死的,电流滋滋的声音隐约听见了长老说话的声音。从外面看阵法是透明的,可从里面看,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浑浊。阵法破开一处小门,人影靠近。
幼椿昂着头眯着眼看见了来人,高高在上俯视她的人。心累与心烦交错,觉得这群人有完没完的心态口气不善道:“你一次次去地宫,是因为昶旭吗?”
“算是吧,我间接害死自己的哥哥。”昶燮低沉的笑着,像是阴雨天里水滴顺着瓦片滴落到谭水的声音。“第一次瞒着家里去了地宫,多亏了家里的法器捡了条命,大病了许久,才得知……一些事情。”
“也是那时候起我才知道我哥从小到大都会梦见一个女人。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我第二次去了地宫。”昶燮眼神幽幽的盯着幼椿,“每一次去地宫我身上沾染到的阴气,回去当天昶旭就会做梦,这样对他身体影响太大了。”
幼椿沉默的与昶燮视线交汇。
“幼椿,我哥和严予己就算有什么谈好的事情,他本来是不必出现的,他一直喜欢以病弱躲在幕后。他这次过来,我唯一能猜到的就是他要把你带回地宫。”昶燮面对着幼椿蹲了下来,“愚者畏果,智者畏因。你可能觉得我是害死我哥的罪魁祸首。”
“我前面和你说的是因,现在我想辩解的是他连我这样的想法和犹豫都算到了,第一次去地宫是他安排的,甚至第一次在地宫交的朋友也都是他安排的,被蓄意接近和善意包裹,与他们深交,然后安排他们在我面前一个个死去。他让我见到了地宫里的残忍。”
“在挣扎和犹豫里,我哥一次次逼着我做选择。世人以为我哥是病死的,我也以为我哥是被我害死的,但其实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把焘奡变成如今的模样,再想办法引出地宫,让她在剑埋吸取灵气,都是为了他自己能脱离凡胎与轮回,游三界之外。”
“万生万物都离不开轮回,而他这样可以得以永生。”
幼椿点了点头,“明白了,那你现在过来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吧?”,并不意外昶旭想要永生,毕竟他的出生已经决定了世俗上的权势钱财都有了。
“的确不是。”昶燮拿出几沓符咒,咬破了手指,滴在上面。
幼椿看着昶燮的举动心里涌上悲凉,在这一刻她明白了邬羲和说的果因论。本来她还奇怪为什么长老会让昶燮进来,现在答案很明了,毁了剑脉又盗走宝物,青启城城主替天行道。系统说过她只有昶燮能杀死,可是她失败了那么多次,足以证明每一次昶燮都是动手了。等死般的闭上了眼。
昶燮注定会杀了她,什么原因导致的并不重要,万变不离其宗。
“可能会有灼热感。”昶燮把符咒一张张贴在链条上,看得出严予己也想让幼椿没有那么难受,只锁了她的脚。
“你就不能一击致命,还要死前折磨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