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序回头,不知道?已经暴露的同事们?在跟其他客人称兄道?弟的同时给他使了个?“我做事你放心”的眼色。
“行。”南序跟上侍者的步伐。
三楼房间的风格恍若伊甸园一般,长桌铺了华美布帛,温斐坐在那头,南序在另一头落座,桌面上摆了花瓶、伏特加和一些书?籍,墙面许许多多的画框,绘画了蔷薇以及没有脸的清瘦身形,像是宴厅像是书?房也像是祷告室。
“你似乎并不惊讶见到我。”温斐招呼道?,“ 看起来你恢复得?很好,坐。”
南序坐下来环顾着四周。
留声?机在播放着歌剧熟悉的《仲夏夜之梦》选段,他静静欣赏了会儿,不急着开口。
温斐冷不丁地问:“查出来什么了吗?”
两个?人的情绪都十分平静,南序说?:“你已经认出我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就我所知,执行署已经掌握了不少交易内幕,皇室那里很头疼,真不知道?哪里漏了马脚。”
南序诚实又诚恳地说?:“我举报的。”
热心市民南小序!
温斐一愣,沉默了会儿,最后带着意外的了然笑?了笑?:“怎么发?现?的?”
剧本里提过?。
这个?世界有会哭会笑?的人群,有光明也有黑暗,有春光明媚也有风刀霜剑,有南序喜爱或者不喜欢的人和事物。几?张薄薄的纸页不足以撼动他的感知,早就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但是唯独一点,南序留有印象,在某一页的寥寥数行匆匆收尾了原主的结局,被诱导玩弄操控,荒唐地在一个?会所里潦倒离开。
光是不给人读书?,就值得?南序的小本本记住,在知晓背后的阴怖后更不可能令人无动于衷。
一关注,发?现?真的有可以许多值得?深挖的地方,分歧的两党和中立的皇室不约而同把这里当作销金窟,南序就充当了回热心市民。
由于得?罪的人太多,枪响时南序一闪而过?“有人报复我也挺正常”的念头。
不过?他没告诉其他人,怕挨骂。
对面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南序选择性地说?实话:“Sodom,名字上就不是个?好的寓意。”
索多玛。
旧约圣经中记载的罪恶之城,这个?城市因耽于享乐、放纵沉沦于声?色而被降下了神罚。
温斐承认:“你也想到了。”
诺伊斯的祷告日几?乎把圣经读了个?遍,坐在长桌的两个?人一个?站在台上诵读,一个?坐在台下打瞌睡,这个?经典的故事自然印在了脑海之中。
在上帝要毁灭这座城市时,天使们?让住在城中的罗得?和他的家?人提前?逃离并且不要回头
“罗得?的妻子却在途中忍不住回头,于是化成?了盐柱,迎来毁灭。”温斐说?。
温斐取下这个?名字时,希望叮嘱自己别回头。
他深知自己是个?伪善、虚伪、冷漠的人,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只能提醒自己别回头。
不要陷入回忆,不要看见那个?清澈锐气的身影。他就不会成?为盐柱,不会遭遇毁灭。
似乎是成?功的,他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人谈论起南序,倾诉南序在诺伊斯时尚且明白?一时忍让、避开锋芒,但如今面对更吞没人的黑暗,却越来越无顾忌地展现?刀刃。或许是忍无可忍,或许是有了底气。
“听见他们?骂你、恨你,我没有什么反应,我还以为我成?功了呢。”温斐说?。
当有人愤怒咒骂齐昀那些人连带着南序时,他可以森*晚*整*理牵扯着嘴角让线条平直或者上扬,毕竟真正算起来,他和咒骂的人才是利益共同体。
南序一脸“骂我的人多了去”的无所谓表情,听见温斐的剖析眼皮也懒得?抬。
温斐摸着手边圣经的扉页:“结果转眼间就听见了跟你有关的消息。”
直到南序进了医院生死不知的讯息传来,直到他站在病房外,看见南序的呼吸微弱,生命在流逝。
他竟然难以接受这个?画面。
他这样的人实在难以懂得?爱,读过?多少遍圣经也没办法受礼成?为虔诚的信徒,不认为肮脏的利益有错,还觉得?南序吃点苦头也没关系。
但是那些人不应该威胁到南序的生命,站在医院的瞬间,所有的妄想、痴缠湮灭,他忽然意识到了死亡是什么。如果这个?人就这么死了,他可以解脱、可以庆幸、可以继续当着伪善的神明,但永远不能再见面了。
“我来真正当一回上帝。”
如果上帝要降下惩罚,毁灭索多玛。
牵扯太深,他的手显然易见的不干净,追究起来他也逃不开,是这座城里的罪人。
温斐把一个?黑色的硬盘推给南序:“虽然你收集得?差不多了,但我添点彩头,里面有慈善基金会灰色交易的证据,可以报复害你住院的那些人。”
假人也有真心吗?
还是回头了。
*
南序认为他在一步一个?脚印、不问未来,只管当下地稳步向前?。
那些年?纪大的长辈却要吓出心脏病来了。怎么随便走一趟或者甩一个?证据就像丢了一个?炸弹给他们?。
幸好不是倒计时的,南序特别贴心且充满信赖地把点燃引线的火机交到他们?手上,全凭他们?抉择,在他们?意识到南序私下不声?不响地做了那么多和风险相邻的事以前?,自己溜溜哒哒地出去约会。
气温在零度左右。
他在大楼的门口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