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但冷芳携已经长成成人。

他与浮蘅,更不再是从前单纯的师徒。

现下哪怕只是随意一次触碰,都有说不出的背德感。

浮蘅一边为他梳发,一边提到厉凌尘:“他虽然小有天资,在众人中算不得最优秀的,不够格做你弟子。再来凡人出生,自小混迹三教九流,心性有暇,做你弟子只会让你伤心。”

“从前多少天骄拜求你收入门下,不求为门人子弟,哪怕是个洒扫小童也可,你都不允。为何偏偏看中他了呢?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收徒。”

“罢了,若你想收个弟子,我让掌门搜寻九宸年轻一代未有师从的弟子,任你挑选。若不满意,去宗门外找也可。独独厉凌尘,他与你气运相悖,你青睐他,给法术给灵器皆可,却不要想收入门中。”

语气温和,谆谆教诲,说的却是断人前途的恶毒言论。

冷芳携毛骨悚然,浑身失力,也只得答应。若不应下,浮蘅恐怕不会放他离开。

见他乖巧点头,浮蘅笑了笑,收起齿梳,抚摸手下如烟云般柔顺绮丽的黑发,掩住眼中晦涩。

“许久没见到你,才留的有些久了。去吧。”

离开时,冷芳携面容冷硬,肩头停了一只尾羽极长的浑圆小鸟。

这只与起初那只名为“豆饼”的鸟不同,除了尾羽的颜色复杂绚丽,周身雪白,不掺一丝杂色,虽然肚子浑圆,姿态却不一般的傲然尊贵,豆大的眼中神采奕奕,显然是有灵性的鸟。

当然不是普通的鸟。

……是他那位好师尊的身外化身。

浮蘅留下神识监视犹然不够!竟然要以身外化身时刻伴在他边!

见他停在门后不走,那鸟竟恬不知耻地侧头,用毛绒绒的鸟脑袋蹭了蹭冷芳携的侧颊。被蹭过的皮肤掀起鸡皮疙瘩,冷芳携想一把将鸟抓下,狠狠扔回去,又顾忌浮蘅发疯。

愤怒过后,涌起的却是一阵无力,和浓浓的窒息感。

离开时,他却并未察觉自己身体上的异样,未曾发现后脖颈处,被乌发遮掩,会随着行走若隐若现的部位,几道淡色痕迹犹如花瓣。

“你也只敢做这些了。”仙宫内,心魔讥讽浮蘅,“换做是我,早就让他身体布满痕迹,目之所及处皆是我留下的烙印,连门也出不了。”

而浮蘅分明已在冷芳携面前暴露肮脏心思,却始终未真正动手,只是用些神识玩意儿隔靴搔痒。

浮蘅手里拈着一枚不知从哪儿来的云信,手指轻描淡写一捏,那信便烟消云散。

他重新握起玉雕,手指纤长白皙,却绝不会令人错以为软弱,相反,当他微拢手指呈现掌控姿态时,其中的力度反倒令人心惊。

浮蘅反唇相讥:“所以你是魔,而我是人。能与他结为道侣、共度余生的人。”

第6章 “他独一无二。”

水用灵火蒸热,不仅水温适宜,而且灵机充足,沐浴其中浑身灵脉俱都洗净。

冷芳携微吐一口气,用水将肌肤的每一寸都浇洗干净似他这般修为,早已尘埃不侵,往常有清洁需要,随意捏个法诀便是,他非要沐浴,更多出于心理作用。

冷芳携沐浴时,浮蘅的身外化身就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他。

也看着房内恣肆的心魔。

*

九宸宗是名门大派,不似药香派等门派限于规模只专精一道,从对外门弟子的培养授课上便可看出门内无论大道小道一应俱全,众道之下不但有本宗培养出的修士,还有许多依附而来的散修。

铸剑师虽不能拿剑,地位却很高,不仅为剑修推崇,其他门道的修士但凡碰见也会尊敬有加。盛名之下,凡人趋之若鹜,因此扶元界的铸剑士极多,大多打一个擦边的名号,能制些精巧器物,而能真正被称为“铸剑师”的却屈指可数。

现今有名有姓的铸剑师不过二十六位,其中有七位俱在九宸,剩下的也大多被其余二宗和六派瓜分。

冷芳携如今要去寻的铸剑师虽比不上其余六位那样名满天下,在小范围里也有自己的名声,尤其在一些偏门领域,剑修对她的推崇不亚于铸剑大家。

由是找她铸剑不是费钱的问题,而是很难排上位置,好不容易提的铸剑需求被接受了,最快也要等上一二十年。

这对冷芳携不是问题。他与姜剑雨同为一代弟子,亦在十大真传之位,从前多有交流,更在历练时守望相助过,姜剑雨脾气古怪,他在宗内已经算得上她的“知交好友”。再加上当年离宗时姜剑雨有所求,他在路上恰好又寻到她要的东西,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只是要她立刻出手铸剑不是难事。

铸剑师的灵峰位于九宸正东方,金乌东飞西降,东边是日光和火气最充足的地方,正合铸剑要用的阳火。姜剑雨却不同凡俗,自寻了百炼峰西边的一处水岛居住,然则她为火属,居住于水灵蓬勃的岛上无疑自寻苦吃,不仅修炼不顺利,便是日常生活也时刻忍受煎熬。

按姜剑雨的话说,她是:“真火不怕水炼,就是要用水炼火,千凿万击,如此诞生的火焰才是世间最蓬勃、最旺盛的火。”

岛上水汽氤氲,烟波浩渺,有白鹭、仙鹤等珍禽鸟类在浅滩漫步,时而低头啄羽,一派生机盎然。

姜剑雨的居所为岛上林木簇拥,有拔天之相,但所用建材皆为普通木料,毫无涂抹修饰之意。正入岛口,几名幼童高的火人作迎逢童子,比起冷芳携上一次见到,身上的火焰已更加凝固澎湃,想必姜剑雨修炼有所成。

火人知道他,远远看到天边的霞光降下就迎上来,不过不能开口,当然也不能像别的峰头童子说些奉承的吉祥话,好在冷芳携厌烦那些,少了反倒清静。自被火人领着往木屋去。

但在来时的路上,他看到第二人。

身着月白色长袍,外罩一层泛着柔光的细纱,领口袖口皆有流云的纹路,一看就知是哪个内门弟子。冷芳携不认识那张脸,想来是他离宗后才入内门。

也因此,他更加惊异姜剑雨铸剑要价高,有时甚至漫天要价,寻常修士根本负担不起,内门那些小崽子为了更进一步光是维持日常开支已经艰辛,更别说斥巨资找姜剑雨铸剑,哪怕有那份钱财,寻个性格更温和、手段更稳妥的人不是更好?

那弟子看见冷芳携,神情微变,只是匆匆一个照面,你走我来,眼神却直愣愣落在他身上,看样子不仅认识他,似乎还有别的事。

冷芳携并非那种个性孤僻冷清的人,相反,他很乐意结交朋友,从前九宸有大半弟子与他都说得上话。但等到浮蘅出现问题,加大对他的管束后,他大半时间都花在应对浮蘅和思考剧情未来上,疏于对其他事物的了解,再不似从前光华万丈,照耀九宸。

虽然奇怪那弟子与他有何渊源,但肩头的鸟已不甚愉快地摆动翅膀,冷芳携只好收神。

“终于回来了啊!咱们多少年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