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警官没怪我，她说：“没事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和你保证。”

李警官将我送回家以后，又叮嘱了我很多遍，以后不能轻易行动。

其实我也知道，许志强有这么强的反侦察能力，这一次没成功下一次还想要抓到他的证据就很难了，但是我没得选，我必须要拉自己出地狱，我也必须要亲手再一次将许志强送进监狱。

回到家，周瑾年已经做好了饭菜在家等我。

看见我回来，他沉寂的面色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端着一杯热水朝我走过来，现在的他身上还系着围裙，乌黑的头发微微乱着，面色有些疲惫。

我接过热水，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喝着。

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我以为周瑾年会盘问我一些问题，比如我今天下午去哪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但是他什么都没问。

喝完热水，周瑾年才招呼着我坐到餐桌上：“先过来吃饭吧。”

我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忽然想起周瑾年第一次做饭就是做的我爱吃的菜，他不会做饭，就在网上搜了很久的教程，在家练习了五六次才终于上手给我做饭。

我夹了一筷子红烧鱼，还是熟悉的味道。

正想开口说话，周瑾年就说：“我的检查报告我已经给我之前国外的主治医生看过了，他问我现在还有没有什么觉得遗憾的事，我自己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海城，我们读书的地方。”

“那里四季如春，天气也很好，我就想在那里度过我人生中的最后一程。”

我听着这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周瑾年又自顾自道：“人生是有终点的，我的终点就在前方。你应该为我感到开心，我现在也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开心一点。柚子，你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也一直是我心中喜欢的女孩。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要因为我毁了你自己的人生。”

“柚子，我知道我自己的终点在哪里，我不想我最后的时间要在病床上陪着机器度过，我也不想我浑身被插满管子到最后慢慢失去意识，到最后又凭着仪器断定我的死亡。”

第26章

“柚子，我知道在生死这个大题上，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说自己找到了人生最正确的答案，但是对我来说，能够走完这一程我已经很开心了，所以我希望我最后的人生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他说得认真，但我却没有办法真的完全依照他所言。

我作为一名无国界医生，见惯了生死，我知道在手术台上，有多少病人是从生死关上生生拉回来的，我也知道有多少病人抱着一定要活下去的决心走上手术台，但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家里人交代，就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但生死问题，自古以来都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比如我明明知道仅凭着现在的医疗手段和技术，我知道周瑾年很可能没有办法陪着我走到最后，我也知道他的生存周期很短，就算用最好的药，也不过是用昂贵的医疗机器延长他的生命。

但是我就是希望他能够陪我长一点，陪我再长一点。

人就是自私的，我不例外。

我丝毫不考虑用上所有医疗机器之后，周瑾年受到的痛苦，也没有考虑疾病最后会剥夺他做人的尊严，我只是自私地希望周瑾年能够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想了很久，最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周瑾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们离开之前最后再去一次医院，让医生给你做全面的评估，如果你的身体经得起回海城的折腾，那我保证，我不会再拦你，我会陪着你一起回到海城，好吗？”

周瑾年最后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没想到刚到医院，就遇到了段律师。

他的父亲刚被送进抢救室，他跪在手术室门外，哭红了眼，对着那面白墙虔诚的求上天能够给他的父亲再一次生命。

周瑾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段律师却在看见周瑾年之后，直接情绪破防。

他哽咽着对周瑾年说：“周律师。你知道吗？我妈也患了肺癌，现在每天都在家里吐黑水。我妈那边现在情况危急得很，我爸这边又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马不停蹄从老家赶过来，我爸就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最后……”

话音还未落，抢救室的灯光熄灭。

医生很抱歉地从抢救室出来：“不好意思，我们尽力了。”

这一刻，四十岁的中年老人哭到奔溃，他说：“我离开这里回老家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会……我接到电话就马不停蹄的往这里赶，怎么会连我爸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怎么会……”

我站在一旁，只觉无能为力。

疾病就是如此，可以带走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

段律师好不容易镇静下来，准备打电话给家人通知父亲的死讯，却没想到他姐姐的电话先他一步打过来。

我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我只知道段律师一米八五的个子瞬间瘫软下来，整个人哭成了泪水。

半晌之后，他才哽咽着说：“我妈……我妈也没了……”

第27章

一夜之间，失去双亲，错失见到双亲的最后一面。

我想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任何的语言在这个时候都只会是苍白的，我们对这一切都只能是无能为力。

周瑾年安慰了他一会，直到段律师的妻子来才离开。

好在他的病情趋于稳定，医生给的建议也是趁现在身体还能撑住，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

我知道病情趋于稳定的意思是什么。

就是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带着周瑾年回了海城。

回海城的路上，我又收到了许志强的威胁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