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月想起纹尺的叮嘱,刚想开口,兰窕已经说了:“应姑娘为什么会走?她不是三哥的人吗?她不会走的!爹,你这个话,像要赶人家走一样。而且她学了我们家的武功,就是山庄的人了,哪有走的道理?”

兰启平又微笑:“不用听阿窕的。你救了小曦的命,是恩人,学剑也是微不足道的感谢罢了,应姑娘来去自由。应姑娘无法回答,是因为是想给令堂看完病吗?山庄略尽绵力,为她诊治,应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妙月一点都笑不出来,可还是尽力笑:“是,家母近来身体不好,卧床休息时间多,多有消耗山庄药材,我也很过意不去。”

兰提的弟弟妹妹们一次也没问过商艳云。而兰启平却直切要害,语气却亲切像拉家常:“是啊,从来不见她出来走动。令堂也是云露宫人氏吗,如何称呼呢?令尊又是何方人士?应姓,似乎没有出名的毒学武功。”

妙月斟了一杯酒,欲端给兰启平岔开话题。星生已经平静开口了:“回四爷,应姑娘父亲早逝,是母亲含辛茹苦将她带大。应夫人与蛇虫打交道时,不慎中了毒,需要慢慢调养,也因此很少出门。”

“星生啊,听闻你从九雷岛买回来了苏晓宵,她怎么样?听家仆说,倾倒了大量浓黑药汁,似乎病得很重。需要家中医生去帮忙吗?你统领外门弟子,事务繁忙,还要照料苏晓宵,也辛苦了。她也是,好好的小姑娘,突然又疯又病的,还好你痴情啊。我还记得她以前追着小曦到处跑……呵呵。”

兰启平接过妙月捧来的杯盏,点到即止,不再逼问,知情识趣,可是仍然绵里藏针。

和蔼微笑的兰启平,一点也不好对付。

星生行礼:“劳四爷操心。四爷消息好灵通,她已经无大碍了。”

兰启平仰头笑:“呵呵,云露宫神医下凡,是我骄傲自满,以为家中大夫才是最好的。应姑娘,武林大会后也不要着急走,带着你的宫人多留一些日子,以便切磋医术,你意下如何?”

妙月小心翼翼应付,就含混点头了。

兰启平一饮而尽杯中酒液,便带着女儿远去了。

事后,妙月发现事情不对劲,她刚才那点头,不是肯定了她会走这个事实吗?兰启平话里有圈套,她就踩了。啧……妙月怨愤地坐下了。

妙月心里无比懊恼,回头对上星生的目光,星生低声道:“你被套话了。他现在知道你没打算在这待一辈子了。”妙月更难过了,这不是她还没越星生聪明的意思吗?

星生又按着妙月的肩膀:“没事的,多观察就好了,对上老江湖们就是容易吃亏。一会你多吃菜,少说话,这样还会显得你很深沉。说不出来我来说。”

堂堂应妙月,还是沦落到了被越星生指点的地步。

妙月戳了戳盘子里的凉菜:“我讨厌这个地方。这盘菜也绿绿的,看着不喜庆。你知道雨霖和师叔今天晚上吃什么吗?”

小苏恢复元气的这些日子里,她渐渐知道了自己忘记了一些什么事。可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拼命想也想不起来。星生则是去信给在江南的薛若水,问他听风楼缺不缺较书侍者,九雷岛她已经回不去了,丹枫山庄也不适合她。他总得给她找个去处。薛若水已经给了准信,她再恢复一些,薛若水会来接她走。

虽然在给苏晓宵安排去处,可是星生没有去见她,送了几次补品也不想让她知道。星生大概是真伤心,和雨霖坐在小竹凳上看药时,冷不丁道:“哪有正常人会喜欢我。”看到越星生初恋受挫后如此自暴自弃,着实让雨霖感想复杂。

雨霖把星生的话转述给妙月:以前她是傻瓜,才愿意让他梳辫子。不是傻瓜的苏晓宵,只会喜欢兰提,不会喜欢他。

星生刚要答妙月的话,又听到妙月恶狠狠的声音:“你还真知道我师妹晚饭吃什么啊?我都不知道。你不准知道!”

妙月威胁完他,就仰脸看星生的反应,星生却展颜一笑:“你和雨霖一样莫名其妙。”

“不准你叫她雨霖!”

星生翻了个白眼,望向了远方:“管得着吗?”

妙月也头脑放空,她叹了口气。越星生一身反骨,肯定越说越叛逆,越说越来劲,妙月不想看到他和她师妹走得太近,就不能出言劝。想到此处,她也就释然了,只要她不管,这种可怕的事就永远也不会发生。果然,她应妙月就是最聪明最有办法的。

兰家办宴,就连开胃菜的菜色都不错,妙月一直嘴里都很忙,她夹了一筷子醋藕,往前一看,兰携的位置果然没有人来。她又往旁边看,宣天妩早已入座了,阿妩正在把自己拖到泥地里的脏披帛往凳下藏。

兰携,他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妙月思考他讨厌这门亲事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无论对面是好是赖,都不是自己的选择,被强按头成亲,换作是谁也会不情愿的吧?

隔壁座的兰窕和妙月对上了眼神,兰窕严肃地一点头:“我憋死了。只要你问,我立马就说。”

“兰携不来了?”妙月立刻就问。

兰窕立刻跳到妙月旁边,捉住她手:“你想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吗?”

“对啊,一点都等不了了吗?兰提都不在啊。”

“嗯……虽然以前我四弟一心就想着玩,但是他还算……反正身体上没有花过吧。”

知道了,兰携是处男。

“我爹他老人家看到兰携搂唐道菀,警铃大作。觉得他们肯定是一对,或者兰携勾引人家。”

妙月心想,兰启平真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结果很明显,那是缓兵之计。后来呢,我爹他又听说他问了林萦怀的名字。他又觉得兰携对人家不安好心。”

妙月当时那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好意思再问。

“可是他是觉得林萦怀眼熟,果然她是梅山的双胞胎姐姐。现任梅山的至亲居然是杏林派,这是条很宝贵的消息。那我爹就算了。结果他又和舞女李瓮彩搅在一起!”

妙月这回有话要说,李瓮彩的武功她见过,出身门派未兴的南理,才十六岁,就有那种水准,绝对是劲敌。兰携多次去看她武功,是在估量她的具体水准,绝不是不务正业去了。

“我爹说这回不可能错怪他,结果见到李瓮彩真的武功那么高,兰携给她钱确实没别的意思,只是能让人家安心参赛。”

妙月试探道:“那你爹不是应该反省自己吗,这么不信任兰携?”

“天底下没有老子冤枉了儿子会反省的。以前二伯管理我们这些小辈很有一套,而且大伯也很健康,大伯二伯都很能镇场,所以老四听话安分了。可是现在是三哥当家做主,三哥你能不知道吗,他最讨厌管别人的这种破事,现在上面没人压着,万一有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呢?我们家已经不体面过了。”

这个不体面指的是什么?妙月很困惑。

兰窕看了眼斜对面的兰拣:“喏。”本炆铀??群??五?①陆???靈8徰梩

私生子,兰拣是兰启安和妓女的私生子。

兰启平私下里好刻薄……这对兄弟关系不太亲厚。妙月觉得这对兄弟就是一对烂锅烂盖,兰启平居然还瞧不起兰启安。可能兰启平觉得他纳妾比兰启安嫖娼高贵。

妙月幻想了一下,要是再过二十年,兰携兰招也会妻妾成群吗?刚想这件事,妙月就摇头禁止她的思维跑太远。老四老五虽然怪,虽然不好惹,可是也不能把人家往恶心了想。

“兰携他不会不来的,他的佩剑已经提前到了此地。剑客的剑第二条生命,兰携他必须到场。”

“为什么他的佩剑在这里?”妙月趁机多问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