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陆缱这边怎么和剧本子较劲,就说回姜兮月那边,她被禁足了两日就重新能出门了,可她能出门又有何用,她想要找的人就跟躲进了龟壳一样窝在珍宝轩里,那常宝珠不知与陆缱在搞什么名堂,竟然闭门歇业了足足七日才开门,这期间姜兮月抓心挠肺地想着她二人天天凑在一处不知说了多少悄悄话,就气得一阵阵上火,连眉心都冒出一粒小痘,远远看去跟个观音似的。
终于等她喝降火茶把那小痘喝下去之后,珍宝轩重新开张了,开张那日姜兮月记恨着上次进不去门,没有去,只听说场面很是热闹,又是放鞭炮又是大酬宾的,跟新开张似的,而一夜过去之后满京城人的嘴里就都在念叨着一出新戏,叫做《双姝传奇》。
本来常宝珠是要起名《并蒂女英传》的,但陆缱不想和姜兮月并这个蒂,所以硬是给改了。
总之《双姝传奇》这戏的演绎方式新奇,不敲锣不打鼓,演戏的人也不用上浓彩,只用靠着一张清亮嗓门配上些应景动作就将戏给演完了,按说这种没有唱念做打的偷懒方式是要遭人批的,但除却一些老古板,其他的看众倒是看这新戏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菜都不知不觉多点了几盘。
《双姝传奇》立刻火爆全城,每日里为了新戏来珍宝轩下馆的人络绎不绝,预订的席面都排到了半月之后,姜兮月错过了头一日,之后再想去就得动用国公府的名头加塞了,她当时在珍宝轩门口发飙时撂下大话说以后就是珍宝轩跪着求她她都不来,这会儿自然不能自打自脸。
于是她只能在家憋着,偶尔听人说起那新戏有多好看都气得牙痒痒,好你个陆缱,还有常宝珠,别以为她没听出来戏里的官家小姐就是照着她写的,现在半个城的人都跑去看戏了,却没一个人想起来请她这位主角去瞧瞧。
真是不知礼数,没有廉耻,姓陆的就是个混账东西!
姜兮月却没想到她刚骂完陆缱后只过了三日就瞧着了新戏,却不是在珍宝轩中,而是在北海郡王的府邸里头。
原来北海郡王的祖母要过七十大寿,无论古今,老人们的整寿都是要大过的,而到了郡王家这种级别,那阵仗只能用盛大隆重来形容,凡在京中的五品以上官员都携了寿礼前去赴宴,士族家眷们坐了整整一后花园,姜兮月随着母亲坐在了前排的席位上,她的眼睛朝常宝珠那边的席上看去,不太意外地瞧见了陆缱也坐在当中。
许是今日到底是个喜庆日子,陆缱也不好穿得一身丧来给人晦气,她那身上总算是有了些其他颜色。
只见陆缱穿着一袭缥色的衣裙,静听着席间常宝珠那些小姐妹们说话,但笑不语,如玉的面容在晴日下白得似乎镀了光,姜兮月的火蹭地就上来了,她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
“兮月,你这是要去作甚?”方婉华讶异。
姜兮月死盯着陆缱那张多日不见依旧惹人生气的脸,咬着后槽牙说道:“我去找人说话,去去就回。”
说完没等母亲再开口就冲着那边走去,然而常宝珠的席面是在郡王府亲眷那片,离着姜兮月这头还是有些距离的,她才走了一半就听到花园子里搭的戏台上面传来咣地一声锣响,然后一道清亮男声说道:“却说那日栖霞寺,香客如云人潮涌,打山门口先后走来两位妙龄女郎,先头那位华衣云鬓,身边仆从器宇轩昂,后面那位白衣负剑,眉间英气飞扬,她们却是谁呢,原来是……”
随着旁白开幕,戏台子上的戏剧演了起来,姜兮月才开始还瞪着扮演自己的那个少女,嫌她演不出自己美貌的十分之一,接着又去看穿白衣的那个,觉得这身衣服换到她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再然后,她就顾不上挑刺了,光顾着瞧戏里的展开了。 9543⒙008
说来也奇怪,明明那故事有八成都是瞎话,可姜兮月却看得挪不开眼,先前她怎地就没发现她母亲编出来的故事有这么好看,竟看得她挪不动腿,就站在原地瞧了下去,连丫鬟们来叫她回桌她都嫌她们碍着自己看戏,让她们闪一边去。
她是不知道,在她看戏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不远处的陆缱瞟来了一眼,那瞧不出意味的眸光在她上翘的嘴角流连了片刻,接着才轻飘飘挪开。
姜兮月瞧着戏里的官家小姐与侠女联手追查拐子案,瞧她们配合默契仿佛天生就心意相通,自己的心里就跟灌了蜜似的,好似上面的那俩人真的是自己与陆缱一般,不知不觉脸上就升起一抹羞涩的酡红。
她直站着看到了结尾,却让一头冷水猛地浇了个满头。
戏落幕之后,院子里的家眷有感慨的,有唏嘘的,也有意犹未尽的,姜兮月在一道石径上截住了不知何时离席的陆缱。
她双目蕴满了怒气,朝着眼前不动声色的女子质问道:“姓陆的,我问你,什么叫‘承蒙不弃,但我与小姐终归殊途,还是就此作别吧’!”
更晚了抱歉!但是两更被我合在了一起,希望客官们一次看个爽快。
顺带一提,下章会有肉渣出没哦。
第0054章 撞上活春宫(内有女主们撞见路人做,介意慎入)
姜兮月能追上来陆缱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像是早等着回复一般徐徐开口:“身份悬殊,贵贱有别,本就是分道扬镳的两个人又有何理由要强聚在一起?”
“你说的是戏里头的那俩人?”姜兮月才不信陆缱的糊弄鬼话呢,这人要真能分得清贵贱还至于今日跟着常宝珠来这权贵之地?
她憋着火发问,打算跟陆缱论个清楚,可陆缱却淡淡挑眉反过来问她道:“不然姜小姐以为是在说谁?”
“那当然是…”话到嘴边姜兮月倒突然卡壳了,她再不济也瞧得出戏里侠女的推辞分明就是话里有话,所以才气急攻心跑来找陆缱理论,可陆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反问,饶是姜兮月脸皮算不得薄也没好意思直白说出“你我”两个字,她支支吾吾绞着手帕:“当然是…是…”
陆缱一笑却替她答出了那两个字:“姜小姐莫非以为说的是你与我么?怎么可能。”
这人虽笑着,却分明只是勾着嘴角而已,眉眼间连半点弧度都没有,姜兮月听她否认还没来得及欣喜,便见她笑容里带出了十分讥讽:“你与我如何能与戏里的人比,那两人好歹真有一番情义在里面,姜小姐与我又是如何,想必你自己心知肚明。”
这几句话说得毫不留情面,直接挑明了两人之间的尴尬难堪,她们二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因着一根肉棒滚了几回床的关系,哪有什么情义在里面,更何况之所以滚上床全是因着姜兮月设计陆缱给她下了春药,若真论起来,她二人不仅半点情义也无,还更该是仇人才对。
姜兮月让陆缱说得脸上一白,手里的帕子死死绞着手指,勒得指节青白,可陆缱还没放过她:“国公夫人故事编得好,写进戏文里确实能博听众一乐,可别人乐归乐,姜小姐却该自己清楚得紧,那故事里官家小姐做的事你可是一样未做。”
她踏步上前逼近姜兮月,把她逼得节节后退:“你可有识破歹人奸计?你可有为百姓舍身之心?你可有身临险境而泰然不乱?你可有与我协力同心灵犀相倾?”
姜兮月被问得哑口无言,从前的陆缱被惹烦了虽会出口讥讽,却少有如此揭皮露骨的锋利,姜兮月被她逼到了小径旁的竹林子边缘,后背一凉便抵住了冷硬的竹杆,登时身后一阵哗啦的竹叶响动。
陆缱无视她的难堪,将淡色的薄唇压过来,她似是要亲吻姜兮月一般,却将唇堪堪停留在咫尺之间,于姜兮月凌乱的气息中漠然呵笑:“你只会蠢得一头上当,然后一个劲地扒着让我肏你罢了。”
羞辱的语句如同一道耳光般抽在姜兮月的脸颊上,她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惨白得如同一张纸,姜兮月哆嗦着一双唇瓣,她是该骂回去的,陆缱如此羞辱她,她作为国公府千金当然应该扇她嘴巴,再叱骂她好大的狗胆。
但姜兮月骂不出来,她抖得身后的竹子都跟着簌簌作响,往日里责骂惯了的那些话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比着难堪愤怒,姜兮月只觉得心口一阵揪心的疼,她想不通之前还能与她柔情蜜意的人怎地过了短短十多日就能如此翻脸无情,姜兮月都闹不清那日的陆缱与今日的眼前人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了。
她嘴唇张合了半天,才终是颤抖着问出一句话来:“那你当日为何要来救我,又为何在上奏的折子里替我邀功?”
陆缱瞧见了姜兮月眼中逐渐浮起的水花,讥笑着答:“那些拐子正巧牵扯到我一直在找的仇人,我追过去一是为了查案二是为了那些孩子,你只不过是顺路捎带上的罢了,至于折子上那样写,”陆缱玩味地瞧着姜兮月,“莫非姜小姐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落到过拐子手里?”
“你…”落到拐子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姜兮月差点就经历了,正是如此当时在车厢里听到陆缱来救自己,她是真把对方当做了天神下凡,事后心底里也确实念陆缱的情,可现今陆缱却对她说道:“你就当我是懒得应付国公府的纠缠,好心放了你一马罢。”
至此姜兮月的泪珠终于从脸颊上滚落,陆缱瞧见了一颗晶莹的水珠砸在了竹根处的地面,转瞬被吸进了土里,她盯着那块地面,姜兮月颤着声吸了口气,陆缱置若罔闻。
如此一来,她与眼前这人应是真的了结了,陆缱像是在思考着别人的事一般面无表情,无论姜兮月是一时意乱情迷还是起了更深的心思,都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吧,她们本就殊途。
陆缱转身想要就此离去,谁知正在抽鼻子的姜兮月却突然发难,糅身扑了上来,两人本就挨得极近,陆缱连躲闪的机会都没就让她挂上了肩头,堪称熟悉的剧痛刺穿后肩,姜兮月再一次化身为狗死叼着陆缱的肩头肉不松口。
“你这个!”陆缱气到欲要反手去抓她下颚,但姜兮月不知哪里学的无赖本事,整个人跳在了陆缱的后背上,双腿夹着她的腰不说,两臂还紧勒着陆缱的胳膊,让陆缱想要抬手都难。
陆缱会武功,要想挣开也不是不能,只是姜兮月难免要受些伤,别看陆缱刚才嘴上放了狠话,但真到了有事临头她却犹疑了,于是这么进退不得的僵持间便让姜兮月将牙齿咬得更深。
姜兮月是真恨得狠了,下嘴比往日那次都要凶,陆缱缥色的衣裳眨眼间就被咬得洇染出一团血迹,只怕若非有着布料阻挡,姜兮月都能直接从陆缱身上扯下一块肉。
她脸上闪着泪痕,压在陆缱肩上的双目泛出凶光,姜兮月也分不清自己这会儿的心迹了,她只知道自己难受得紧,就要拉着姓陆的一起难受,姓陆的如果能疼得嗷嗷叫也流下泪来才好呢,总比她一个人心里被戳了血窟窿强。
陆缱紧紧咬着下唇,肩上的疼让她不自觉把唇瓣咬出了血,她甚至都想着要不然就让姜兮月真咬下来块肉好了,用一块肉换姜兮月不再纠缠倒也算值了。
正这么纠缠不清间,小径另一头传来步履匆匆的声音,陆缱一惊,她特别挑了这处走就是为了与姜兮月了结时不被他人打扰,没想到如此僻静的地方也会有人过来,这下再不分开,她与姜兮月的纠缠模样就要让人给撞见了。
“你快松开!”陆缱低声喝道,手上去拽姜兮月在她身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