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费心,小的手下信用的兄弟还是有一些的,这些人都是死心塌地的,小的还掌控得住!”既然是要为对方做事情,那么手下的人就必须要有了,刚才最能打最悍勇的手下,差不多现在都躺在外面了,要是这位将军大人,再砍了一批脑袋。那自己还有什么本钱和其他的盐枭争斗。
“那就好,出去吧,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做,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明天我带你去广饶、益都,让你认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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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枭从给那位千户大人送去了消息之后,回到自己的营地里,就一直在忐忑的等待着消息,他可是亲眼看到,风字营拉了几百号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北边而去,这样的阵势,扫平一个小小的贼窝,应该是没有多大的问题吧!
不仅仅是他在等消息,就连他手下的那些盐丁,都在等待着风字营带回来的消息,能有这样的强援,他们自然不是担心不能取胜的问题,要说担心,也只是担心那些贼人闻风而逃,抓不到正主了。
这几天,盐丁们都是提高警惕,生怕被漏网的盐枭报复,到了第五天上头,终于有人带来消息来了。
来到关卡上的是一个百户,也没有带多少人,让人奇怪的是,他和他身后的人,都是穿着风字营的号服,但只,里头却是夹杂了一个穿着穿着便装的光头家伙,明显不是军中之人。
“张队正,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海得胜海大当家的,日前你卡子上的两个兄弟,就是殁在他的手下的手里的!”
张枭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本来还笑嘻嘻的和这百户白话呢,听得这话,登时脸色大变,手里当啷就把家伙亮了出来。
“多谢大人将这贼头子擒了过来,兄弟这就砍了这厮的狗头,祭拜咱们的兄弟!”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朝着那海得胜抓去,难怪这人畏畏缩缩的模样,原来是知道自己的日子到头了。
“哎!”那百户一脸苦笑不得的表情,伸手拦住了他们:“你听我把话说完成不,张队正,你也是个急性子啊!”
“我带来的箱子里,有二十八颗首级,那天凡事参与了杀害盐丁兄弟的人,一个都没落下,全在这里了,咱们大人答应你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有亏欠,至于这位海大当家的,那是对手下人的胡作非为毫不知情的,是被蒙蔽的,我们大人已经答应不再追究他了!”
“海大当家的,你也说句话吧,被这几位兄弟拿刀子对着,别人还以为我们内讧呢!”
“张队正,先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这次来,是送些银钱,给卡子上那些死难的盐丁兄弟的,兄弟们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吩咐下来,我海得胜绝对不皱眉,您看在赵大人的面子上,就不要为难小弟了!”海得胜的姿态放得很低,他没法不低啊,赵贵的人告诉他,以后,有什么事情,多和巡检司联系,多听听他们的意见。这不摆明了以后他要跟着这些盐丁混饭吃了吗?弄不好,眼前这个一脸麻子的盐丁头目,就是自己以后要奉承的上司呢?
在海得胜的心中,自己是被官兵给招安了,虽然现在身份见不得光,但是,比起自己瞎混,那要是强上许多了,至少,赵大人答应他的儿子可以进他们守备大人办的学塾,这可就是他这做贼的想都想不到的待遇啊!在他认为,那守备大人办的学塾,那不是就是这些朝廷军官的子弟读书识字的地方吗?只要自己儿子争气,搞不好这次还是因祸得福了呢?这年头,能识字的当兵的有几个,这摆明了就是培养亲信的地方嘛!
既然心中有了这个念想,那么这上下尊卑之分,自然而然就出现在他的心中了,这位带他来的百户老爷自然不说,那可是正儿八经有着品级的朝廷武官,眼前的这位盐丁头目,虽然年纪看来不大,但是也首手底下有着几十号人的队正,这要是放在军中,至少也是一个总旗吧。
他这两天,心中最大的疑问,倒是搞清楚,为什么自己的人杀了几个盐丁,立马就有官兵杀上门来,敢情,这官兵和盐丁都是一家的啊,人家根本就是一个主子,这样的话,他对张枭的态度就没什么奇怪的了。人家弄不好还是官身,比他这个半路投靠过来的,自然身份要强得多了。
张枭有点疑惑的看着那个百户,眼下的情景,他有点转不过弯来了,那百户送首级来,可以理解,自然是风字营为他们出了气,但是,弄这个活的贼首过来,还一个劲的要给自己塞钱,这是个什么意思?
“海大当家,现在销的是灵山盐!”那百户笑吟吟的说了一句。
“我……!”张枭心里痛骂着:“这厮怎么就这么好命,不仅不用死了,还多了这样一条财路!”
这百户的话,他怎么会不明白,灵山盐,自然就是自家的盐货,也就是现在灵山盐运巡检认可的官盐,这样的人,都是地方上的大豪,得到守备大人认可了,在四海商行造册了的,即便是没有销这灵山盐之前实力不怎么样,但是,被挑做这一方销盐的人,往往数月之间,实力就会大涨,当然,这身家也跟着涨了起来。有着巡检司帮着他们剔除竞争对手,保护他们的买卖,又有着官方凭引和实打实的支持,想不发财都难。
既然销售的是灵山盐,那么,至少也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了,这样一来,再冲着这什么海大当家的动刀子,就不合适了。
张枭悻悻的将手里的家伙收了气来,气哼哼的说道:“你倒是好运道,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在这里销灵山盐,我看呐……”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再说下去,就是对赵贵不敬了,这话头接下来的话,就是当着这百户的面,说他们上司的识人不明了,不带这么没眼色的。
他明智的及时住了口,顾左右而言他:“那两位殉职的兄弟的烧埋银子,自然有我们巡检司负责,又要得你凑什么热闹,伤残弟兄的抚恤,咱们巡检司都是从优的,就算是死了,一家人也不用担心生计,你的银子,还是拿回去吧!”
“张队正,千户大人说了,这海得胜有愧疚之心,那是好事,总不能冷落了。我看也是,日后你们巡检司和海当家之间恐怕亲近的时候多,这钱,该收的还是要收,弟兄们分一分,养伤也是要钱的不是!千户大人说了,你们也不要有顾虑,盐丁有盐丁的规矩,不得收盐商分毫,但是这次就算是例外,算是在千户大人那里报备过了,若是你们衙门追究起来,自然有风字营的文书为你们作证!”
话已至此,张枭也就不再坚持了,堪堪收下海得胜送来的银两,然后送走了他们。他暗暗想道:“想必不日就有上面的命令下来,到底是接纳这海得胜还是和他合作,自己照着命令做就是了,眼下众人明显是来赔礼道歉加上来露个面认人的,倒也不用过多的客气。”
送走了他们,他指挥手下,将百户带来的首级从箱子弄了出来,挂在关卡门口的栅栏上,这些威吓震慑的手段,那是一定要的。想必经此一役,那些敢于对着盐丁动刀子的人,下次再拔出刀子之前,都要好好的想一想了,是不是自己拔了这刀子之后,被变成这栅栏上那扭曲的首级之一。
第九十八章 官盐相斗 大妇撮合
“这事情你做的不错!”余风点点头,对坐在他下首听着他说话的赵贵说道:“总算是没有堕了我们风字营的威风,维护了巡检司的脸面,还有,那个姓海的盐枭的事情,处理得不错!”
“愿意为大人分忧!”下首的赵贵得了余风的夸奖,饶是他老成稳重,脸上也不禁有一丝得色起来。
“大人威望渐重,卑职被大人调了回来,心下骇了一大跳,以为这事情办得不合大人心意,一直到进门之前,心下还是惴惴的呢!”见到余风心情好,赵贵也难得跟着笑了笑,他虽然不懂的自曝其短乃是官场上奉承上官的不二法门,但是他知道用这种亲近的语气和余风说话,那是绝对是自己人的做法。
眼下他们二人是在巡检司的后衙,又不是在军中,倒也不需要恪守军中礼节,而且他知道,不是办正事的实话,余风对于这种唠家常似的说话,更待见一些。
“调你回来不是为了这事情,巡检司在青州,已经去了月余,那地方败坏已久,短时间内也不见得梳理得清清楚楚,放那么多人在那边,地方上有点吃不消的,咱们的弟兄如果不闹了,人家就要急着送咱们回来了!”余风笑道。
也是这个理儿,没有任何的州县,愿意无条件的供养一直别处的兵马的,就算是这些军兵再不搅民都不行。事急从权可以,倒是这兵马长时间的驻扎这里,虽然打的是剿匪的名头,这不也显得地方治理不靖吗?这当地的官员,要不作为到什么地步,才要去这些军马长时间驻扎这里啊!
“那倒也是,反正咱灵山去青州,快马一日可到,有什么事情,咱们倒也出动得迅速!”
余风哑然失笑:“不要老是想着这些动刀兵的事情,杀鸡骇猴,世人都知道,但是杀完鸡之后,那把杀鸡的刀子,是放在面前还是藏在身后,威慑更大一些这一点不见得人人都清楚了。放在前面,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要是藏了起来,恐怕看不到的目光才更心慌啊!”
“有了你弄这么一出戏,想必可以震慑一些无法无天成了气候的家伙,我在青州那边,也放了那么多的盐丁,一些不成气候的家伙,盐丁们应付起来,应该不会太难,无非是要耗费些时日罢了!”
“大人是读书人,想的自然比我这大老粗深远一点,这些东西,有大人想就行了,俺们照着大人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赵贵说道。
“读书人,读书人不好办啊!”余风听了这句奉承,叹了口气,“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这书生要是闹起事情来,更是麻烦,打不得骂不得,讲理还讲不过他们,哎!”
见到赵贵一脸懵懂的样子,余风笑笑:“这些天,巡检司报上来的事情,真正值得你我费心的,也就两件事情,其中的一件,已经被你解决了,另外一件,却是和这读书人有关系的,盐丁们处理不下来,直接报了上来,我琢磨着亲自去一趟,调你回来,也是因为你年岁最大,即便我不在军中,你也镇得住场面。”
“哪里要劳动大人亲自出马,要是动刀动枪的事情,交给卑职去做,要是斗嘴皮的事情,不是有慕先生他们吗?”
余风摆摆手,说道:“也不是真要怎么样,关节来路都是通透了的,也就是去看看那人的口碑和行事再决定是打还是拉!”
说着他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开心的笑容,“其实,也是想透透气,据说雪娘的亲姑母就是嫁到那边去了,趁着这个机会,雪娘也出去散散心,走一走,一天到晚呆着家里,也着实憋闷了一些!”
“哦!”赵贵恍然大悟,余风对雪娘的疼爱,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眼下,大人陪夫人出去,名义上是处理正事,只怕还是两人出游的性质更大一些,这内外主事的人都不在家里,自然要自己回来坐镇了。
“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在军中乱说,反正三五日我不露面,也是有过的,若有事情,快马加鞭知会于我!”余风叮嘱道:“没有我的命令,风字营哪怕是一个小旗的调动,都不允许!”
事情的起因是余风派驻到安丘的盐丁报上来的文书。安丘当地有盐贩,而且是和余风有着联系的盐贩,但是,那些盐贩始终不能做大,原因就是,这安丘的市场上,私盐再怎么做,也竞争不过有着官方的盐引凭着的官盐。余风销售出来的盐,固然是挂着官盐的名头,但是人家盐商在安丘卖的盐,也不是私盐,居然也是有着官方凭证的,而且,这凭证还是从济南府开出来的。
巡检司的盐丁,出面打击那些私盐贩子,丝毫不手软,但是,那是占了一个大义的名头的,对付私盐,你怎么着都行,要是将这手段用到官盐上,那就是倾轧,就是自身在破坏游戏规则了。所以,安丘的私盐贩子不是说没有,但是,那也是小猫三两只,真正占据市场的,却是官盐。这也是这些盐丁奈何不了他们的原因。
如果这个拿着济南府凭证的官盐,不把他们挤出这个地方,那么盐丁的作为,无疑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人得不到多少好处,反而便宜了他人。这年代,雷锋还没出生呢,这种好人好事余风当然是不愿意做的。
从灵山到安丘,其实并不远,无论从诸城还是高密走,都不过是半日的马程,就算是带着女眷,坐着大车,也就是头天走第二天到的事情。想想这时候从北京到天津都要三天的功夫,这点路程,在交通不便利的崇祯年,还真的不算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