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1 / 1)

毫无疑问,原来这些县的名字,不是这样的朗朗上口的汉音,但是,等到当地的农庄,已经基本上站稳脚跟之后,原来几乎就已经名存实亡的朝鲜统治机构,就更加没有影响力了,随着农庄的建立,人员的集中,原来这些城镇的繁华区域,也逐渐的开始了变化,在几个大的田庄附近,开始是自发的形成集市,然后市镇的规模,也就慢慢具备了。

“广”在汉语中,本来就有遥远偏远的意思,像我们耳熟能详的“广州”,也不过是三国时候,吴国将此处偏远的南海、苍梧、郁林和高粱四郡,合并起来,称之为一个州,其原来的意思,也不过是“遥远的一个州”而已、由此可见,这广平广昌等地,已经偏僻到了什么地步了。

偏僻归偏僻,对于余风来说,这样的区域,总比自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来的容易,既然是自己控制了,那么,该有的机构规模,那是一定要有的。

显示对于一块区域的实际掌控,无非是看是谁在那一块区域驻军和收税。收税的时候,自然有民事衙门的官员去办理,以田庄在当地的影响力,这基本上是不用担忧,至于驻军,这些地域,驻军多了,这耗费不划算,但是驻军若是少了,却又缺乏威慑。这样难免会让清江对面的鞑子们,有些蠢蠢欲动了。

于是,在军务衙门的调拨下,这五县之地,基本上是派驻一个千户,然后,在这五县后面较大的临清,建立了一个军堡,依托着这五县,作为最前沿的桥头堡。当然,在军务衙门的图册上,这个堡垒也不是原来的名字,而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新义安!

这个名字当然是出自余风脑门一拍的恶搞,但是,这个军堡里无论的军械还是兵员,可就没有一点恶搞的意思了。军堡里常驻的风字一营两千余人,辅兵一千余人,这是常备的兵员。加上五县驻扎的兵员,也就是说,连同各田庄的预备力量,即使是遭到鞑子们的突袭,这个军堡也能在短时间内,集结到上万的武装士兵,这样的力量,即便是满清大动干戈,也很难一口吃下去。

当然,若是满清一有动作,在后方的平壤,肯定不会坐视,这后续的援军,肯定是第一时间顶上去,而且,就算是抵挡不住,在新义安到平壤之间,还有三座类似的军堡,完全可以给余风争取到足够动员军队民众的时间。在这一线,几分是五分之三的军事力量,余风都布置在这里,从这一点看来,就可以看得出,余风对于满清已经忌惮到了何种地步了。

至于汉城方面,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余风虽然没有格外轻视李家王朝的朝鲜军队,但是,绝对算不上是重视,在南边,正规的风字营的力量,数量甚至还没有朝鲜辅兵的数量多,而有了风字营的这群虎狼,这些辅兵们也似乎有些近朱者赤了,不仅看不起他们昔日的同袍们,而且一个个求战的欲望,变态的强烈,好像要在这些汉人长官面前,彰显自己的武勇一样,没事都要找事。在北边,余风是担心鞑子摩擦冲突,在南边,则是他要担心自己的人,不要冲突得太过分。

饶是如此,他的控制线,还在一天一天的往南移动,实际上,照着这样的速度,若是朝鲜军队不干预,最多到年底的时候,余风可以直接将他的控制线,推进到汉城的城墙根下面。如果余风放手让自己的手下去折腾,最多一个月,估计这李家王朝,就要亡命海外或者去找大明宗主哭鼻子去了。对于李家王朝来说,鞑子虽然不祸害他们的了,但是又出来一个余风,这真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眼下,这朝鲜的整个局势,看似宁静,但是,余风知道,这种宁静,绝对不会维持太久,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令人窒息的安静,不管这场暴风雨,是从余风,满清还是朝鲜这三处的哪一出开始爆发,这一旦爆发,必定就是石破天惊不死不休的局面。

余风想做鹬蚌相争的渔翁,可不想被朝鲜方面当做驱虎吞狼的那一只老虎,所以,他眼下整个的领地,除了维持正常的生产,保持着市面的繁荣,所有的宗旨,就只有两个字:备战!不管这一场争斗,什么时候开始,他必须在开始之前,拼命的壮大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他在和时间赛跑,而他的士卒们,则是在和自己赛跑,和同袍们赛跑,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停下脚步,自己就绝对会被被淘汰。

“跑快点,跑快点!一个一个,像个娘们一样,没有吃饭吗?”一个总旗骑在一匹高头大马,手里的马鞭,忽忽有声。

在他的面前,一个个只穿着单衣的士卒,脑门子冒着腾腾的热气,从他面前嘿哈嘿哈的跑了过去,虽然现在天气甚至还有些寒冷,但是,除了骑在马上的总旗,这些士卒们,居然没有一个穿着夹袄。

张一飞偷偷朝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还好,自己身后还有十多个人,这让他心里微微放心了些,他一直没有发力的奔跑,保留着体力,如果有必要,不说到达队伍的前列,至少,超越十多个人,那是没问题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天杀的,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他心里暗自腹诽道:“还文绉绉的叫什么“末位淘汰!”不就是操练脚力吗,这算得了什么,大家又不是公子哥儿富家少爷,这点苦还吃了?但是,每天早上围着这营盘跑上三十圈,跑到最后的一个,立即开革,这就有些不好玩了!”

一天一个,不问原因,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若是没有在这营中呆过,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见到了这军服,武器,吃食,还有那领着每月准时发放的饷钱的老兵们,这可就没人舍得走了。张一飞也不想走,他告诉自己,跑得慢不要紧,只要自己身后还有别的士兵就行了。所以,他才时不时的打量自己的身后。

他现在才明白,舒小旗那句“你能呆足三十天再说”,是个什么意思了?他找个百户,按照一百人计算,一个月,每天淘汰一个,岂不是一个月之后,只剩下七成,要做这七成中的一个,看起来,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大家虽然都年轻力壮,有把子里力气,但是,谁有事没事情净练脚力啊,你脚力好,田地里就会多几斗收成吗?

在营盘那边,几大筐的白面馍馍已经摆出来了,还有冒腾着热情的稀饭和鸡蛋汤,他忍不住舔舔自称,若不是他知道在这营中乱说话,可能会导致吃不到饭的后果,他真的很像问一问总旗大人:“我们真的没吃饭啊,您难道不知道每天都是跑完了才有得吃的吗?”

“哎,一飞,一飞!听说,咱们这些人中,会有人被挑去火器营呢,你听说了吗?”

“知道,隔壁小旗的那家伙,不就走了狗屎运了吗?”张一飞的话有些酸溜溜的,夹杂着一些喘气,骑在马上远远盯着他们的总旗大人,根本看不出,他们还有精神边跑边扯淡。

“一个月二两多的饷钱啊,还不用天天跑步了,在校场上摆弄他们的火铳就可以了,我咋就没那运气?”身边的和他说话的士卒,话语里满是羡慕。

“别羡慕这个了,真要上阵打仗,他们被杀的机会,可比咱们多的多,那火铳就能放一枪,我听人说过,若是敌人是骑马的,你根本没机会放第二枪,人家的家伙就递过来了!”张一飞入营几天,俨然成了百事通,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你想想,咱们将来,就是和人干仗,只怕还是和鞑子骑兵干的多,这些火铳兵,那是拿的卖命的饷钱啊!”

“不对啊,我可是听人说了,咱们的火枪兵,可不是只放一枪,那火枪打起来,啪啪啪的,那个乱劲是够乱的了,可是,不带歇息的啊!”

“反正就是挑我去,我也未必会去,呆在这里,安生多了,没事情还可以使唤一下那几个高丽土鳖!这日子别提多惬意了。”

“小子们,加把力气,还有最后三圈,还有力气的,别藏着掖着啊,跑到最后一个的,可没有咱们的营里的饭食吃了,自己拎着包袱,出营去吃吧!”

随着总旗的又一声吆喝,张一飞闭上了自己的嘴,他所在的队伍,速度明显的开始加快,他咬咬牙,不再体恤体力,也加快了速度,朝着前面跑去,在他们的身后校场的另外一侧,几队火枪兵扛着他们的火枪,铁叉,排着队列稳稳的站着,和他们高速前行相比,火枪兵的队列,赫然就是一副凝固的画面。

第三百二十九章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嗳哟喂我的心肝宝!你要是诚心地跟我好,我把你当成那心肝宝!要吃饭我来烧要吃茶我来倒吃饭倒茶全由我,还要给你个洗小脚咧!你说好不好咧,我的乖乖地咙地个咚咧!”

刚刚冲完了一身的臭汗,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床铺前哼着小调的张一飞,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知道多惬意。他不知道这两个多月,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熬下来了,没有被赶出营去,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够他得瑟好久了。他甚至在脑海里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自己穿着这崭新的绣红战袍,然后把小旗那把从不离身的扶桑短刀借来,回到自己的村里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威武神气。

在潜意识中,他已经不知不觉把这些看着自己陪伴着自己一同长大的乡人们所在的庄子,看做是自己家了,尽管这个家,很多地方,他还是陌生得紧,但是这没关系,虽然脚下的土地不同,但是乡亲们还是原来的乡亲,隔壁家的二妞,也不会因为换了个新地方,模样变得更俊俏一些。乡音依旧,人物依旧,那么,这就是他的家。

他腰间那硬邦邦的银子,也仿佛在提醒他,明天月休,是不是该买点东西,回家看看去了,出来的时候,庄子里给他分的屋子,他可是没有呆多久,甚至连桌椅都没有置办齐全,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请里正帮忙照拂点,有大伙在,总不至于让他连屋子也荒废了,等到秋收的时候,庄子里的出产里,他的那一份,换成了银子,再好好的请大伙吃一顿也就是了。

银子是今天上午百户大人发放的,不多,仅仅是一两二钱,但是,在张一飞看来,这已经是非常丰厚的饷钱了,对于那些抱着一大堆铜钱乐呵呵回到自己营盘的高丽人,他心里简直就是无限鄙视,这么多的铜钱,放在营里还担心别人偷了,哪里有换成银子了贴身藏着踏实。他心里盘算着,等到当了一年的兵,这饷钱就换成金子,到时候,不吃这碗行伍饭了,在城里租赁个铺子,做什么买卖都好,没准他张一飞以后,还会被人家称为张老爷呢?

“你傻笑什么?捡到了一窝野鸡蛋似的?”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近来,自顾自的脱下脚下的牛皮靴子,往他旁边一坐,极为舒爽的呻吟了一声。

“舒头儿,你这臭脚,味道太大了,要熏死兄弟们啊!”张一飞怪叫起来,两个多月的同吃同住,除了被淘汰出去的两个人,当初在校场上被舒粟挑来的六个人,已经是亲密得犹如手足了,说话自然也随便得紧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

“什么意思,头儿你又在说那些大伙听不懂的话了?”对于舒粟嘴里时不时冒出的这些古怪的话,张一飞简直是痛恨不已,大伙是拿刀子吃饭的,整这些文绉绉的玩意,有意思吗?可舒粟就是乐此不倦,好像每天不说几句,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咱们一个锅里捞饭吃的兄弟,就是同穿衣裳的情分,难道你快冻死的时候,还会因为怕老子的衣裳有汗味,你就不穿了吗?”舒粟鸟都不鸟他:“靴子和衣服一样,都是穿的!”

“我就是脚丫子冻掉了,也坚决不会穿你的靴子的!”张一飞嗤之以鼻。

“你小子,脑瓜子活络,就是不学东西,有机会的话,去听几堂课,你也会有学问傍身,就像咱们大人一样,文武双全!”舒粟不搭他的茬,却是捡着他的短板说起来。

张一飞朝着天上指指:“那一位?”

“废话,难道是咱们总旗吗?”

“哦!”张一飞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就是消遣我的,我有学问,有学问我还来这当个劳什子兵,早就娶了我家隔壁的二妞,舒舒坦坦的过日子去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就这出息不成,咱们风字营的汉子,走出去,还怕找不到老婆,一天到晚就惦记着你那二妞,咱们娶老婆,别说咱们庄子里的大姑娘们了,就是那些朝鲜娘们,还不排着队让咱们挑?”

他顿了顿:“我记得你说你明天月休要回广平外屯那边去的,你那个二妞也在那里吧!”

“当然,我这个月的饷钱,给二妞买了个漂亮钗子,明天给她送过去,她一定高兴坏了!”

“得,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你也别惦记我这把刀了,我也去看看你那二妞,到底有多标致,让你这般魂不守舍的!”

“你去干嘛?”张一飞眼睛一翻:“头儿,你莫要有些不该有的想法啊!”

“屁,你当我惦记你那二妞啊,老子是外二屯和外三屯,传军令去了,上面说了,江那边的鞑子,似乎有些不安分,这个月都抓了好些个探子了,各个庄子都要提放一些,莫要被人家给打破了,老子会打你那二妞的主意,呸!”

“那我就放心了!”张一飞点点头:“头,明天早上不用操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