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开府建衙!”余风狠狠的挥了一下手,像是给陈敏之解释,又像是确定一下自己的信心。
“既然是这国主自己贴上来,那我等在朝鲜的作为都有了名义,不趁着这个时候将纲目竖起来,难道还等到众目睽睽之下去行这被人视为乱臣贼子之举吗?”
“敢情,你也知道这事情不妥啊!”陈敏之心里愕然了一下,闷声发财和开府建衙可是天大的区别,国无二君,天无二日,余风这动作做出来,若是被人知晓,直接按个逆臣的名目那是足足有余的。实际上,真要被捅了出来,这等作为,和作乱也没什么区别了。
“大人的意思,是用那些番人的名目?”陈敏之想想都不可能,余风的短短不会这么短视,凭自己找点兵马就有反心,当初孔有德山东作乱,最多时号称精兵五万,还不是一样赶下海去了,这点人,济个什么事了?
陈敏之当然不知道,这个孔有德被赶下海后,日子过得照样熨帖不已,投靠了鞑子不说,甚至一转手就从清人接受了朝鲜投降的水师,直接掉转矛头,充当满清扫明的急先锋,最后还被封王。
“对,用维拉斯科的名义,就是那个维拉斯科商团,不要和他们的国家车上关系,这西人心思不尽,日后若是拿这个做文章,平地多了一些烦恼!”余风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构思去了:“这样,这番人们的教习营,也不能这么放任自流了,要充实些人手进去,牢牢的控制住他们!”
“还有,眼下,新城军兵是主流,百姓是有了一些,但是,真正的民政官员,却是大大的不够,这个架子要早点搭起来,莫要倒时候收税收粮都没有官员,可这识字有本事的人,我这手下,却是实在太少,这倒是个麻烦!”
“军政两套班子,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眼下去年招募的那些流民,也不知道安顿妥当没有,这贸然牧民,得用个什么名义称呼……?”
余风越想越是兴奋,甚至,他连去那边民政抓总负责的人都想好了,吴嫣然,自然是吴嫣然最为适合,若是她是男儿身就好了,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丢到海外,余风总是感觉自己有些残忍了一些,他兄长倒是能够以用,可惜,自己四海行这么大一摊子交到他的手里,一时半会,肯定是抽身不出来。
“敏之,你看,开府建衙,自然不能用我大明的惯例,但是,肯定又不能让那些过去的流民感到不能接受,所以,全盘用维克拉斯的他们的官制,也是不妥的,这个你有没有想法?”
※※※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不光是如此,接下来,余风甚至把慕海涛,赵莱父子,吴嫣然兄妹全部都召来了,连续几天,众人都是在研究讨论这事情。
这些人中,除了这陈敏之的忠诚还有待商榷以外,其他人那是不用说的了,余风也不担心泄露什么出去,实际上,若是他连这些人都不能信任了,他一直苦心准备敛财练兵等措施,也就毫无意义了。
这事情若是在大明,直接就是等于造反了,众人肯定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但是,若是在海外,用心经营一块自己的地盘,这些人,就基本上毫无忌惮了,至于余风说的开府建衙,他们甚至开始以为是说笑,反正都是余风的基业,怎么安排怎么做,难道还要和大家商量么?
但是,几天讨论下来,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无中生有,生生的造出这么一套系统来,是多么的困难的事情,他们历来在朝廷的统治下生活,根本意识不到,统治一块地方,和霸占一块地方,是多么悬殊的两个概念。
“大人何必这么麻烦,这新城,也不过是一县之地,安置这些人,又能要多少人手,我看朝廷的县衙,也不过寥寥数个官吏,另外就是一些帮闲而已,下到乡里,自有村长里正,更有大族,有族中长辈,这些人还不是将这地方治理得好好的。什么时候纳税,什么时候征夫,也没见他们手忙脚乱过?”
“就是,大人找些信用过的读书人就可以了,平日里,那些流民聚在一起,也是分了亲疏的,叫他们自行推举人出来管事就可以了,大人的就只管那些管事的,若是有不听话的,咱们的儿郎也不是吃素的?”慕海涛对这一套最熟了,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什么问题。
“不对,在那边,是要名义上让那些番人们主事的,这样的话,镇不住人心,这些流民快要饿死的时候,自然顾不得这么许多,但是一吃饱了,就未必服气这些番人做他们的官,这个法子行不通!”余风摇头否决道。
众人一下沉默下来。余风看着吴嫣然红彤彤的脸,这屋子里就是一个女性,除了陈敏之觉得有些突兀,其他却是没觉得什么不正常,只是进屋来,吴嫣然一只没有发言,只是默默的听着他们讨论,但是让余风有些期待,这吴嫣然可不是藏了什么话,不愿意说出来吧!
他把脸扭过来,对着慕海涛说道:“你那军屯之法,去年已经见了成效,这个法子很好,土地,农民,兵源,一个都不能少,在那边,也是要仿这边的例制的。我没打算像我大明一样,对这些百姓放而牧之。所以,你说的那些村长里正族长的管理之法,也不适用!”
赵莱连连点头:“就是,这些人的命都是我姐夫给的,天下善人有没有这样做的吧,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给你吃穿田地,啥都不求回报的!”
“嫣然,你说呢?”
余风问道,他见到吴嫣然眼中微微露出笑意,知道她心中一定有了解决之法。
“很简单!”吴嫣然语出惊人,倒是让陈敏之有些讶然,敢情,这些人在这里讨论个没完的事情,在这个女人眼里,就是很简答而已。
“对外,汉人为辅,番人为主,对内,汉人为主,番人为辅!”她笑了笑,“大人不就是纠结既要利用这些番人求得名目,又不想后来迁去的汉人心生嫌隙吗?至于百姓,既然大人这边早有成例,按照这边的归置就行了,难道还怕他们全部都不听话投靠朝鲜人或者鞑子吗?”
余风眼睛一亮,还没说话,陈敏之已经鼓掌赞了起来:“早就闻吴小姐大才,果真是名不虚传,若是按照这个体例,这个问题,还真是迎刃而解了!”
余风却是咀嚼着吴嫣然的话,总感觉依照她这么搞,不就是后世的那“一国两制”的搞法吗?这维拉斯科他们,尽管可以按照他们的习惯,什么总督,领主,骑士团之类的,反正他们那一套,也就是拿出来糊弄朝鲜人的,平时该干嘛就干嘛,而和他们职位相对着的副手,自然是要自己的人,不对上朝鲜人的时候,自然是自己的人做主。
这法儿使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云青山的债主
一队兵丁排着队扛着长枪从街上走过,街道一丈来宽,是一些碎石在黄土上铺成的,两边有些地方,可能是人的足迹行得少了,显得还很虚浮,给人一种不是很结实的感觉,但是,街道中间,却是很是紧实,在兵丁的后面,几辆独轮车抓装着砖石瓦砾,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从门口高挂着“天机”的一栋建筑前走过。
建筑门前,左右站着四个军兵,和街上巡逻的兵丁不同,他们除了手中的长枪,腰间还多了一口短刀,若是有到过倭国的人,很容易看得出,这些兵丁腰间的短刀,那那些倭国武士用的“肋差”简直是一模一样。
要是门前有两个巨大的狮子,将门上的匾额换成“XX县”,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县衙的样子了,可惜,这座小城里的人,谁都知道,这里不是县衙,不过,若是有什么事情,这里绝对是这座小城防卫最为严密的地方。
这里是天机营新城官衙,也是这小城中唯一运行的管理机构。尽管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简陋,但是,这里发出的每一个命令,无论多么荒谬,在小城的每一个角落,都会很快的立刻得以执行。
一行人,从街道的那头缓缓走来,站在门口的兵丁,隔着老远就见到了,也不见有什么人吩咐,靠近门边的一个兵丁,抬脚就往大门里面跑去。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
在余风的属下中,有一个很奇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现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人”这一称呼,就成了余风的专有名词,也许是开始那些受了余风恩泽的人,觉得不这样称呼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也许是,他们觉得,这里当得起这一个“大人”称呼的,除了余风不做他人之想。久而久之,就连刚刚入伍的新兵,也知道了这一习俗。
对着上官,你要是一句“大人”过去,没准马屁就拍到马腿上了,性子好点的上司,也许就冷冷看你一眼,若是性子不好的,没准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过来了,而且,还一句解释也没有,你吃瘪了,莫名其面的连个原因都不知道。有新兵吃过几次这样多亏,回来一打听,哦!原来如此啊!于是,这一特色,作为风字营的传统,也就慢慢的传袭了下来。
所以,这兵丁尽管脚步如飞,口中却是丝毫不乱,能在这衙门口杵着的,没有一个是脑子不够用的。
“什么事情!”云青山刚刚在屋子里看了几分卷宗,正是看得头昏眼花,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听的手下飞报而来,不禁眉头一皱。不过,这也不怪他,这些天来,报到他这里来的,十件里面,八件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好事情,也难怪他如此了。
“千户大人,韦大人他从前面来了!”
云青山脸色一变,“出去,就说我不在,出门巡视去了!”说完也不理这兵丁,径直进屋,看样子,真的是打算回屋子换衣出门去了。
那兵丁忍着笑,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这云青山为何一听到韦大人到访,一副见了债主的模样,还唯恐躲之不及?说起这个,云青山简直是一包眼泪啊,眼下,除了那朝鲜使节,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维拉斯科“韦大人”了。
维拉斯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两个字“要钱!”
这就要从一个月前的那场战斗说起了。
一个月前,一群鞑子气势汹汹而来,带路的,正是上次侥幸逃脱了去的几个鞑子,毫无疑问,这些鞑子是报复来了。鞑子的人数他估计不会比天机营的人少多少,但是,架不住正是骑兵,鞑子们多是一人数骑,那阵势,看起来就有些吓人了。
作为新城的最高官员,云青山毫无疑问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拒敌,虽然余风曾经叮嘱过他,若是敌人势大,可以退回海上,但是他清楚,若是他就这么丢了新城,他在余风军中的前途,也就算是完蛋了,更别说,这些鞑子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和城中的军力比起来,还是处于劣势的,真要算起来,加上维拉斯科的教习营,城中的军力比起鞑子的军力,两倍都不止。
而且,对于鞑子的战力,他也没有原先那种惶恐了,鞑子是凶恶不错,但是,天机营也是任人揉捏的软蛋,余风上次一仗,虽然战果不大,但是,却是的确确的在军中打出了自己的信心,很多兵丁心中都有了这样一种感觉,都说鞑子如何如何,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被铅字打上,照样要死!所以,城中虽然如临大敌,但是要说多么慌乱,那也未必。
云清山是打算守一守了,托余风的福,流民们远远不断的来到新城,有了人力资源的云青山,自然是第一件事情就是加固城防,眼下这新城的城墙城门,虽然比不得那些大的县城,的那是,也不是先前的那种城寨的模样了,看上起,也有几分城池的样子,看到身边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兵丁,城中充足的火药粮草,云青山也感觉自己多少有些底气。
他的想法很是简单,依托城池守城,先耗一耗鞑子们的锐气,然后看没有机会,掩杀他们一阵,这样来往几个回合,这些鞑子见到没有便宜可占,想必自然会撤兵的吧。反正眼下的城墙,也不担心这些骑马的鞑子会跃马冲进来,要进城,你还不得下马来乖乖攻城不是,下了马的鞑子,云青山感觉就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