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多了,却也并不怎么吵杂,在孙姆姆的管理下三个小双儿都很安分,就算灵鹊善谈也很是守规矩,家里不在那么清冷,反而有些兴旺之家的兆头。
可绿妙水坐月子的时候,无事抱着孩子算账。
三个小双月例银子一样都是五百钱,孙姆姆七百个钱儿,紫芍一两银子,这些人走的是家里的账本,而外面的跟着自家夫君的两个小伙子分别五百钱和二柱二两走的生意的账本儿,这样算下来,家里的用人开支还是大了的。
可绿妙水虽然觉得不妥也是个善良的人,不想克扣工钱,心道必须得像个一宅的主夫一样,精打细算,夫君的生意越做越大,日后需要钱的时候,这般没有算计可不成。
吃着肥嫩的野鸡汤,绿妙水看着刚刚罗二柱让紫芍交来的新一笔葡萄酒进账,足足一百多两银子,他现在才知道酒价贵,单单卖果子,那里买的了这么多的钱。他实在佩服自家夫君的高瞻远瞩。
生意上的账本是夫君整理出来的,家里的账本是自己整理出来的,高低立显。绿妙水放下鸡汤,轻叹。
就在绿妙水月子做了二十多天,鄂孝廉看他稳当,外出办事儿的次数就更多了,时常去城里镇子上看房看地,购买树苗签订伙计等等。
鄂孝廉那边则去了城里,这次是要和老鸨说不做那写词儿的活计了,毕竟人家一开始就解了他燃煤之急,做人要厚道。
“哎呀,也罢了,你家那葡萄醉我也买上了许多,这次订货我教坊里要的三百坛子,你也给了,行了,以后还是好商好量。”
老鸨还算很痛快的答应了鄂孝廉,鄂孝廉投桃报李的也免费留下辞藻华美的诗词。
云槐跟在鄂孝廉身后往外走,国字脸全是别扭,皱吧着鼻子,浓眉大眼显现出一些厌嫌,心里也有些嘀咕,看着自家先生明明是个很正经的人,怎么和妓院还有生意往来,还不是葡萄酒和果脯,那究竟是什么?
虽然云槐老实,但绿妙水待人实在太好了,对这些伙计们每个月还补贴三十个铜板,伙食也好,顿顿有肉有菜有白米饭,并没有看低贱他。他还是希望自家先生和正君和和美美的一双人,不要再来那些妖娆多娇的,婊里婊气的小君侧君进门。
出了教坊,二人坐上马车从县城买了些布料、胭脂水粉、碗碟、调料、粮食、大枣红糖等等应有尽有的日用品,鄂孝廉又去取了专门订的燕窝,二人才往镇子上走。
云槐知道鄂孝廉去处理什么,一时间也有点愤慨:“先生,咱们来了第三次了,他们一次也不见,到底要干啥?他们还是扣着三百坛子,这回说是从其他酒商那里搜扣了来一百多坛子,现在统共四百多坛子,目前这最大一批的货银不到,那些酒商以后也不敢进货,咱也没法儿弄货源制作果脯了,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稍安勿躁。”鄂孝廉表情还挺平静的,轻笑着还有心情安抚云槐。十来岁的年轻人,火气就是旺,但是鄂孝廉喜欢他的个性,嫉恶如仇,否则也不会因帮书童而被恶主子毒打贩卖。
不过这件事儿他没和绿妙水说,绿妙水正做月子呢,这种事情他来处理就好。
镇子上最大的酒坊足足三层楼高,红木大门,看上去倒比县城里的大酒楼还气派些。但是这家酒坊很特别,只卖酒,全国各地的酒都在这里流通。附近村庄有村民酿酒的,周边小城镇有酿酒的大户人家都在这家酒坊搁置贩卖,在鄂孝廉看来这家福来酒坊就相当于现代的酒品经销代理点儿,但是和现代的经销代理点儿不同,这家酒坊自家有几样名酒,其中最着名的和鄂孝廉家的葡萄酒一般也是果酒,但是他们的名唤樱桃小妖儿。很是特别,主料是樱桃和腰果、核桃、辅料是他们家族内部的一种秘密的酒曲。
酒坊的魏老板也很是有脾气,绝对不在县城里开设分坊,只在最繁华的镇子上开设分坊,北方大城的统共一十二个富庶小镇都有分坊,近来在江南也开设了一家,大儿子中了科举童生后,他花钱捐了个官儿让儿子在镇子上做酒司小吏,自以为官商人家所以脾性越发傲了起来。
鄂孝廉和云槐刚走到门口,门房伙计就满脸笑容:“鄂先生您来了?快快请进”
鄂孝廉早料到第四次这个魏老板一定会见他,也没多惊讶。
挺着将军肚,矮胖矮胖的圆脸三角眼儿的穿金戴银魏老板此刻在安慰自家的小祖宗:“我的小双儿啊,看爹怎么收拾他啊?樱桃小妖儿不够的流水,阿爹都给你填上哈?别听你大哥的挑唆,你才是阿爹的嫡出孩儿啊!!”
魏珍珠恨恨咬唇,圆溜溜的眼睛瞪大,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大红骑马装,扎着马尾,带着红绳,生的竟然很是俊俏带了些英气,一脚踹翻了桌子:“我不管!!樱桃小妖儿是我阿娘的秘方,现在都被你那个小贱人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你不是我爹!!!”
魏老板也不生气,把掉在地上的金子珠宝绸缎衣裳都捡起来,讨好的挨着儿子:“珍珠啊,爹求你了,就让让你庶阿姆不成吗?都闹了多少年了?阿爹现在忙着对付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秀才,来来,爹给你金子,你出去买多少酒配方儿都成,就当爹还你的,去买衣服首饰,喜欢啥买啥,哈?爹等会儿还有事儿呢!!小祖宗!!!”
魏珍珠冷笑轻哼:“人家的玫瑰葡萄醉是人家的秘方,你让你那小贱人研究去吧,当初若不是我娘傻告诉他怎么可能会知道配方,多少年了除了我娘的配方他再也没配出来,现在指望他呵呵呵,坑了我娘,现在还想害别人,魏鹏程你和他真是蛇鼠一窝,我就不应该回来的,你就是天底下头号儿人渣渣爹!!!”
魏老板被骂的面如死灰,有些晦暗的坐在一边儿。
除了樱桃小妖在赚钱外,酒坊里的其他酒都在赔钱,他还不能继续压那些货源的价格,因为已经少了一半多的酒家供货在这里中转,他靠着大儿子那点权力已经不成了,现在江南那边的酒坊刚刚开起来,竞争太强了,三个月听账房回来说,竟是门可罗雀,他实在无法只能从旁道寻思,正好鄂孝廉家的玫瑰葡萄醉就出来了。
勉强支撑大酒坊的名声一直到鄂孝廉来卖酒了,竟然直接越过他们家这一行,从县城经销,玫瑰葡萄醉的畅销使得他们酒坊的牌面樱桃小妖儿流水活活少了一多半儿。这魏老板根本忍不了,他也有点不信邪,买来尝了尝,何况玫瑰葡萄醉的酒若是在他们酒坊卖,一定能卖上高价,中间这利儿三分都不一定,最少翻上好几翻。
他再略施小计把小儿子骗了来,这样让鄂孝廉娶了自家小儿子魏珍珠做正君,那样的话聘礼他也不要钱,甚至能陪嫁几万两的银子,当然聘礼就要玫瑰葡萄醉的配方。他之所以压着鄂孝廉的货,三次不见他,不是因为做腔调,而是因为他这个小儿子太难找了。
一直都在临县城的岳父家中,岳丈大人更是宠溺的无法无天,开了个什么镖局,专门在临县城十几个山村押送贵重货品,或是保护人。
魏老板还是骗魏珍珠自己生病了,樱桃小妖儿的配方被泄露了这才引回来魏珍珠。
魏珍珠对自己父亲的行径厌恶的不能再厌恶:“你自己去做那坑人的恶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哼!!”
说罢转身便走。
魏老板被亲生的儿子打击的推搡坐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魏珍珠怒气冲冲的一路摔打,手里的鞭子啪啪啪的,把沿路摆放的古董和媚俗器具全都摔毁。
“哗啦霹雳哐当”
“让开让开!!给本公子让开!!”
伙计们纷纷让道,脸上虽然有恐惧之色但却并没有多惊讶的表情,他们已经对自家小公子的撒泼行为感到见怪不怪了。
账房擦着汗和小童儿叹息:“也不知道谁将来能收的了咱们这位真正的少东家!!老爷的一番苦心呀,唉”
“啪啪啪”
魏珍珠边打边红了眼,想起自己的渣爹靠母亲起家,那般珍贵美好的女子竟然嫁给一个穷书生,功名都没得一个全靠母亲才发家,发家就纳了母亲的堂弟!!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负心的男子?!偏偏还是他的爹
迎面正好走来熟悉的迎客伙计吴三儿,魏珍珠气的狠狠甩鞭子大骂:“滚!!滚!!”
“啊啊别别别公子公子这是啊啊”
吴三儿被一鞭子打中脸,捂着嚎叫滚到一边儿。
第二鞭子又要落下来的时候,魏珍珠却不小心被倒下的吴三儿绊了脚,当即面容失色,往前扑倒:“啊啊啊”
而前面的空地上是刚刚被他打碎的大花瓶碎片。
“啊啊啊”
湖蓝色的身影一转,一只有力修长的大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儿。
魏珍珠一阵旋转,直接被惯力撞进了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子怀里:“啊你谁啊你?!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
鄂孝廉皱眉,拍拍衣襟,他的严重洁癖使得他最厌烦陌生人对他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了,放开那手腕,皱眉的道:“你的嘴是吃了大便吗?”
魏珍珠被他的言语和嫌弃行为气的抬头要骂,可却在看到鄂孝廉转身要走的身影和那清俊冰冷的模样时,怔在原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