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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跑得实在太快,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司徒锦刚才所有?的视线都?被迷雾所笼罩,听?见?已经彻底唱到尾声、音调都?变得更加高昂的歌曲,想到刚才雾起时似乎朝自己围来的许多影子?,都?在雾气消散时一同退却,神色变得若有?所思。
她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这几天?隐在各种外套长袖下,始终没有?变化过的一只手镯配饰,看到那些像是木偶一样被定格了动作的游客们?,忽然觉得这地方诡异不已。
虽然不知道在刚才的短短时刻里舒窈经历了什么,她却很快跟着追了过去。
临走前,她对蔺然道,“先去找杳杳,找到她之后,你们?俩就回房间待着,别再出来了。”
然而从来被她当作是黏人?精、身影和视线都?时时在舒窈身上的蔺然,却在这时一反常态地并未先选择走出舞池,而是就这样直直朝着还?被留在中?央的木青走去。
随着她步伐接近,脚下被四散灯光晃过的影子?变得愈发?浓郁,像是即将掀起一场风暴。
直到刚才见?到那些猎物出现又消失,联想到前些日子?在海底被召唤的那条深渊裂缝,还?有?这个从第一眼见?到就觉得厌恶、像是被基因牢牢记住的宿敌木青……
关于这艘船的所有?迷惑,都?在此刻解开。
原来真的有?像她一样的存在,从深渊里出来了。
蔺然如此清晰地想着。
“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了吗?”比起她迟来的愤怒,木青心情却很好,尤其是想到刚才在自己面前发?生的那场犹如魔术般的杰作,她便?喟叹着半敛着眼眸,出声道:
“不过,现在就想找我的茬吗?”
“如果?我是你,可?不会放心任由那样的宝贝在这艘全是怪物的船上乱跑啊。”她笑意盎然地提醒这个总是喜欢单打独斗的家伙:“因为宝贝这种存在,总是要看得紧一些,以免被人?一不注意就抢走,你说呢?”
……
此刻。
两只怪物话题中?央的“宝贝”,却并未出现在船上任何危险的地方,甚至也不知道朋友正在想方设法找到自己。
自从逃离了舞池,舒窈就一股脑跑回了房间里,将自己埋在了沙发?上那层千鸟格的薄毯下,像是一只连触角都?伸回壳里,只想躲在安全屋的小蜗牛。
她静静地就这样趴着,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思考,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得了精神病,也不去想刚才尖叫离开之后,在别人?眼里自己会是什么形象
总之,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紧闭着眼睛,试图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一觉,好像只要还?能睡着,那醒来之后不管世界是什么模样,都?能再生出勇气去面对。
房间里十分安静。
只有?窗外轮渡划破海面,开辟出的海浪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舒窈感觉到自己薄毯外没盖住、伸出沙发?的那只脚脚腕处被一道微凉的温度给握住,对方动作很轻地替她解掉了细细的高跟鞋链,帮她将鞋脱掉了。
在这期间,舒窈开始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像是一只胆小的、都?已经躲进了柜子?里却还?是被发?现的小猫,紧张地看着柜门?缝隙,怕人?类要随时闯入将自己揪出去。
然而蔺然并没有?这样做。
她只是替舒窈脱了鞋,然后拉开薄毯一角,替她将那只脚也盖住。
而后沙发?旁边往下一陷,令舒窈知道她就安静地坐在这里,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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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
很响的,眼泪掉在沙发?垫上的声音传入舒窈自己耳朵里。
蔺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的宽和模样忽然令她觉得委屈,明明自己之前又是嗅觉失灵、又是出现幻听?,现在还?有?了幻觉,像个疯子?一样众目睽睽之下从舞池里跑了出去
可?是蔺然却始终能包容理?解她。
她忽然想起来小学的时候,自己读书的时候因为太安静、不怎么说话,被同桌男生总是抢橡皮铅笔、抄试卷答案,那时候她也不会向老师告状,就较劲地使劲瞪着作业本,好像这样就能让写错的字自己消失。
后来是同样在这个学校里教书的舒女?士路过,恰好看见?她同桌欺负她的一幕,想到这个学校的校风,毅然带着她跳槽去到另一个更好的学校念书。
被舒女?士看到自己被欺负的那天?,舒窈觉得自己肯定要挨骂了。
因为她的母亲对她的要求总是特别严苛,既不许她太跳脱、像林静姝那样每次放假都?在外面疯跑,又不许她太内向、年节时见?到长辈都?不知道主动问好。
这样窝囊的她,一定又要挨骂了吧。
她是这样想的,所以回到家进了房间,就这样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等?着舒女?士进来将她揪起来、拎出去教训一顿。
可?是什么也没有?。
那天?,她在被子?里好几次闷得脸都?红了,伸出去透气,却始终没有?等?到舒女?士来骂她,然后不小心睡着了,半夜忽然惊醒,却见?到坐在床边的身影。
见?到她把被子?都?踢开,舒女?士还?替她重新盖了回去,甚至也不知道她已经吓醒了,还?把她手脚都?仔细塞好。
舒窈是在那一刻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这样严厉的母亲爱着的。
……
可?是蔺然又和舒女?士不同。
从最?开始见?面到现在,她好像从来没对舒窈提过任何要求,她不像舒女?士,要孩子?自立自强不卑不亢,却又始终以那些奇怪规矩让她戴着枷锁成长;她也不像林静姝,一面爱她的纯真,一面又想要她为自己放浪形骸。
蔺然好像从相遇的那一刻就是为了爱她。
不管她是纯情、叛逆,正常还?是疯魔。
舒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薄毯下面探出脑袋,将那些眼泪都?流到了对方那条黑色的裙子?上,而蔺然起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用掌心捋着她被造型师搭理?得井井有?条、而在刚才早就被蹭乱的卷曲长发?。
她听?见?蔺然很轻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