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入目是医务室雪白?的墙和?床单。
还有旁边凑过来的一颗充满关切的脑袋,发尾的小辫在视线里一悠一悠地?晃,然而舒窈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是不是陡然遭受的精神污染太过猛烈,她竟然觉得天花板里也仿佛要冒出那密密麻麻的小漩涡,变成藤壶的样?子……
于是她猛地?坐了起来。
“哎哟。”
木青条件反射地?抬手在她额头上一挡,这才免了她额头直接撞上自己下巴的惨剧,不过仍因为她动作太猛,抽了声凉气,使?劲甩了甩自己垫在中间的手掌。
“嘶舒老师,你?没事吧?”她表情不解地?打量着舒窈,掀起遮挡的白?帘想往外探:“要不我?让校医再?来看看要不要给你?输液?她说你?是受到?了惊吓和?刺激才晕过去的,你?不是一个人在洗手间吗?这是遇到?什么了?”
舒窈虚弱地?瞥了她一眼,不是很想说出“藤壶”这个词,总觉得只?要开口或者去想,那种恶心的画面就会再?度充斥自己的大脑。
她想不通。
难道自己是什么行走的怪物猫薄荷吗?
为什么这些诡异的东西?总是找上她?
“没什么……”她最终如此回答,反正说出来也只?是让学校其他教职工和?学生们再?度陷入恐慌中而已?,距离上次的怪物吃人事件都还没过去多?久。
指不定是她的幻觉变得严重了呢?
她稍微缓了缓,就从这张单人病床上下去,并且婉拒了校医的输液,只?是保证自己会注意休息,尽量平稳心情,早点恢复。
木青看她往外走,赶紧三两步跟上,边走还边问她,要不要请假回家休息?
舒窈自然再?次摇头。
只?要别?再?撞上这种诡异事件,她身体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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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些事就是经不起念叨。
没过两天,陈乐在办公室提议大家出去聚餐,因为现在正是吃小龙虾的好季节。
龙虾配啤酒,不论是麻小、卤虾、还是十三香和?大骨炖,只?要够入味,都能将小龙虾做得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因为最近蔺然出差去做义诊活动了,所以晚上下了班,舒窈回家又是一个人,有陈乐要“给木木老师开欢迎会”的聚餐理由,她便也点头,想着如果好吃的话,之后可以和?蔺然再?去一次。
陈老师挑中的店看起来很有特色,连小龙虾的品种都经过仔细挑选,用的是东南亚那边的小青龙,个头很大、虾钳非常威武,还带新鲜的虾黄。
在范昕接来小孩、办公室的老师们齐聚饭店之后,众人便商量着点餐,一份经典的麻小、一份店内特色口味虾、还有一份香辣蟹钳。
最先上来的是香辣蟹钳,红澄澄的蟹钳尖利威武,乍看和?帝王蟹相比也不遑多?让,浸泡在特制的深色汤汁里,凉味中带着足够冲淡寒意的辛辣,闻着就极具风味。
陈乐先戴着手套拿过去一根,掰了剪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肉,尝过后大赞道,“好吃!你?们都尝尝,我?每年夏天最期待的就是来这家店吃小龙虾,还有它们家这秘制的蟹钳,可惜还没到?吃螃蟹的季节……”
木青离那盘蟹钳更近些,她便用公筷给舒窈夹了一份。
舒窈道谢之后,也给自己套上一次性的塑料手套,掰断蟹钳关节,拿起剪刀咔嚓咔擦剪开满是肉的内侧白?色硬壳
与陈乐刚拆的那根完全不同。
饱满蟹壳里装着的并非雪色嫩肉,而是米粒般细长的、黄色的一颗颗不明生物,与舒窈对?上视线的刹那,本来该被?做熟的、跟着死去的它们却陡然活了过来,扭动如蛆那般仿佛要钻出蟹壳……
“啊!!”
她惊叫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撞倒了自己身后的板凳,脸色发白?、额尖冒汗。
正在给孩子喂蟹肉的范昕被?她吓了一跳。
陈乐也差点被?蟹钳尖划到?手。
几人齐齐朝她看过来,木青最先将脑袋探过来,好奇地?看了看她盘子里拆开的蟹钳,旋即神色自如地?笑道,“啊~是被?腮虱寄生的螃蟹啊。”
她抬眸看向?舒窈,“要不要给你?换一根?”
常吃海鲜的陈乐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心口,“舒老师你?这大惊小怪的也太吓人了,”而后又疑惑,“腮虱不是一般长在螃蟹的肚子上吗?原来还会长进钳子里啊?”
舒窈摇了摇头。
其他人只?觉得这是极其寻常的事情,甚至陈乐还在思考等会儿将服务员叫过来,以这根蟹钳影响人胃口为理由,挑剔店家端上来的这份食物不合格,让他们再?换一盘新的过来。
而范昕已?经极其自然地?开始给孩子剥小龙虾了。
一切都对?比得碰倒了凳子还被?吓住的舒窈太小题大做。
可是她真的没有再?安安稳稳坐下来吃东西?的兴趣了,因为她明白?,这并非偶然,而是自己真的再?度被?奇怪东西?给盯上了。
“我?、我?先去趟洗手间。”她匆匆找借口离席。
……
洗手间在店内蜿蜒的砖墙设计深处,舒窈掬起温水洗了洗脸,撑着水池台,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后怕地?发抖。
之前几次遇到?怪物,她都只?是被?无辜卷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一切就结束了,好像这些奇怪东西?只?是乍然从她的世界路过。
唯有这回。
这恶作剧般、如影随形的恐.吓。
舒窈一时只?觉心脏都有些发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良久,想起来被?放到?包里的那张、之前蔺然没能拨打出去的印着特殊部门电话的名片。
连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干,她快步离开洗手间,往众人聚餐的角落小包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