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明何尝愿意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呢?但是他就是无法适应爸爸的转变,为什么?为什么在家里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什么自打自己成为了虫母以来,爸爸就愿意让他的下身被公虫舔、他的身体被雄虫享用?为什么……爸爸根本没有保护他,他根本不是自己的爸爸!
回过头狠狠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喻明清晰地望见了喻休语脸上失落的表情,那眼神,喻明无法不感到心痛,他知道自己失了分寸,他也知道自己在将自己内心深处的哀怨发泄到爸爸的身上,但是他忍不住……
要是,爸爸能够带他离开就好了,去到一个不会有任何公虫和雄虫会对他做什么的地方……就好了,喻明曾经想过这个可能,但是他知道,爸爸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要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才是会让陛下失望的吧,没能继任成为更好的虫母,反倒还……
坐在书桌前,喻明的手抱住自己的头,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怪罪自己,会不会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失望……就在喻明这样想的时候,身后的大门再度被打开了,喻明以为是爸爸,于是连忙摆好表情回过头,却不料来的人是之前服侍自己的公虫,“虫母陛下,喻大人bzm说,过会儿您还需要自己明天的加冕做准备,礼仪老师很快就会到,届时您听老师的指导简单略学一二就行。”
喻明原本还略微有些松动的内心在听完这番话后彻彻底底地失望了,攥紧拳头,他咬牙切齿地问身后的公虫:“他就跟你说了这些么?”
公虫抿了抿嘴,又补充道:“喻大人知道您生了他的气,对此他感到很抱歉,方才席大人来把他叫走了,想必为了您加冕的事情,他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哈……喻明忽然有点想笑,为自己的自我意识过剩感到可笑,是啊,爸爸那么忙,哪还有时间听自己在这里闹脾气呢?分明现在不是时候,分明是自己不会看时机,分明是自己觉得自己比什么都重要的缘故。
礼仪……是了,他现在完全没有一个虫母的样子,的确需要一个礼仪老师来规范他的言行举止,这种事情,想必曾经的陛下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训练了吧。
“陛下!您去哪儿?”身后传来公虫慌张的声音,而喻明却只是咬牙,擦干了自己的泪痕,疾步往自己此刻最为眷恋的地方赶过去……
曾经陛下的寝宫,如今却变成了冰冷的、内部除了陛下以外空无一人的、只有自己能够进出的寝宫。
关上门,喻明彻底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他想跟妈妈在一起,他趴在妈妈的床边,呢喃着自己心中的疑惑,如同稚拙的孩子那般,固执地凝望着母亲逝去的容颜。
“妈妈,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喻明的声音很轻,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妈妈的脸,他希望在妈妈的身上获得答案,他期盼从妈妈的身上,能汲取到片刻的温暖。
然而现实总是那样冰冷而又残酷,妈妈已经逝去了,妈妈……不再能够轻声细语地回答他、耐心而又平和地跟他说话。
这一事实令喻明感到沮丧,他坐起身,环视着妈妈寝宫内的一系列装潢……这里,除开冷了些、空了些,其余地方,倒是与自己之前来时一样。
情不自禁地走在这个房间内部,喻明细细观察着这个地方的每一寸痕迹,就好像只有这样做,他才能够确认陛下曾经真的存在过一样。
自己的房间有书桌,陛下的房间也有,这样,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自己与陛下的距离更近了些呢?喻明这样想着,开始拿起拿起被放在书桌上的书一本一本细细地瞧,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简朴的笔记本上。
打开,浅浅翻了一页,喻明脸色骤变,“嘭”的将笔记本合上。
这是……陛下的日记么?一时间喻明心跳如擂鼓,他捧着手中的浅色日记本,一时间心跳如擂鼓,因为这一刻的他意识到,只要翻开这本日记,自己就能了解陛下更多一些了。
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妈妈会不会怪罪他?妈妈是不是有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
喻明的内心是纠结的,但恍然间,他忆起了当初自己躺在陛下怀中的时候。
那时候的陛下,是有说过,他的日记本,是送给下一任虫母的礼物的。
关于陛下的事情,喻明向来记得很清楚,在终于确信的那一瞬间他便下定了决心,翻开了自己手中这独属于陛下的秘密。
会有别的人打开过么?小心翼翼翻到扉页的时候,喻明想:应该没有吧,毕竟陛下是虫母,虫母的东西,无论是公虫还是雄虫,都不敢随便去碰虫母的东西才对,所以,第一个翻看这本日记的人,是自己么?
喻明心中怀着一种隐秘的期望,他兴奋于自己终于能够知道陛下更多的秘密、自己终于可以了解陛下更多一些了,拿着日记本,他缓慢而郑重地重新坐到陛下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翻到了日记的第一页……
阅读的过程是漫长的,妈妈的字很好看,用词也简练精巧,在阅读的过程中,很快喻明就发现,原来这个日记本……是陛下刚刚成年的时候,在正式开始履行虫母职责的那段时间所记录下来的文字。
原来,自己心中的惶恐与困惑,曾经的陛下也有过,陛下也曾将希望寄托于从小抚养着自己的雄虫身上,那个雄虫虽然很爱他,但因为一直恪守着虫族的规则,一次次让他失望。
或许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喻休语是喻明的养父,而日记中所描述的这个雄虫,是陛下的亲生雄父。
“从加冕后的那一天起,他便不再让我叫他爸爸,因为他说,如今我已经成为了虫母,这么做是不符合规矩的。”
“第一个晚上,我选择了他,他的动作是那样地温柔,他好像知道这是我不得已的妥协,所以他的眼中也充满了失落。”
“第二个晚上,原本我也想要选他,可是他说这不公平,这样的做法会招来其他雄虫的怨愤,于是我生气,随意选了一个人。”
好像,好像,真的跟自己的好像,喻明看着这日记,陡然间找到了共鸣,他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同数百年前尚还年轻的陛下对话,这样的认知令他感到无比喜悦,虽然在他勾起唇角的那一瞬间,无声的泪水已经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难道这就是虫母与自己的雄父说不得不经历的宿命么?喻明不愿去相信,所以他也就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合上日记本,蜷缩着自己身子,喻明的脸上是结为冰晶的泪滴,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妈妈的身边,仿佛这样就能任凭时间从他们之间匆匆流逝过去了。
所以,妈妈也跟自己经历了同样的失望?为什么,喻明不想看见陛下难受的,他一想到妈妈或许正经历着与自己此刻相似的痛苦,他的心便不可抑制地更加难受下去。
“陛下。”
“陛下?”
“陛下!”
当喻明的肩膀被轻轻摇晃,因为寒冷,处于半睡眠状态下的喻明终于稍微回过神来,他第一时间以为来的人是爸爸,然而当他转过眼,看到的却是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游思源。
是游叔叔,不是爸爸……这样的认知令喻明内心愈发难受起来,“陛下在这里躺着,身体是会出毛病的,来。”游思源轻而易举地便将喻明从冰床上抱了起来,他的怀抱宽厚而又温软,这时候的喻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变得这么冷了。
怀中仍旧紧紧抱着陛下的日记本,在离开陛下寝殿的那一刻,喻明的目光仍情不自禁地停留在虫母的身上。
要是能将陛下复活就好了,这一刻,近乎是不由自主地,喻明这样想。
“游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喻明问完,便挣扎着身子想要让游思源将他放回到地上,然而游思源的力气很大,“别动哦喻小明,你的腿脚都冰冰凉凉硬邦邦的,下了地摔倒了可不好了。”
说完,游思源将喻明往自己怀中搂得更紧了些,“明天就要加冕了,今下午的礼仪课,你不去上怎么行?”
“啊?游叔叔是我的礼仪老师么?”喻明的内心十分困惑,他觉得游叔叔实在不像。
闻言,游思源也是一愣,不多时他便哈哈地大笑出声来,“当然不是,不过我是虫族内部专门掌管教育的官员嘛,没有什么是比虫母的教育最重要的事,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吗?凝视着游思源英俊中不乏痞气的面容,喻明心生感慨有游叔叔在真好,单只是看着他,就觉得自己内心的郁闷比其他时候都要少些了呢。
“游叔叔,你也会参加会议么?那个会议真的是必要的吗?”内心有些忐忑,喻明问着,连带着自己的拳头都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我……我其实不想那样……”
游思源垂眸,他看着窝在自己怀中的喻明,只觉得这孩子简直坦诚得可爱,“会当然是必须要开的,不过我想喻小明你应该不愿意面对那样的局面吧。”
游叔叔好厉害,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但总能十分准确地猜到别人的心思呢,“是……是的……”喻明这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