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阿纱十分恭敬地缓缓跪拜了下去,“谢谢陛下的认可,阿纱一定……不负所托。”
因为跟虫母在一起,喻明不愿分出多余的注意力在其他任何人身上,他只是转过头来看着阿纱,心想这样漂亮的公虫若是真的能够侍奉在陛下身侧,想必一定能获得很多宠爱吧。
在陛下的旨意下,阿纱再度轻轻关上了寝殿的房门,终于,室内只剩下喻明和虫母陛下两个人了。
喻明这个样子不能说话,于是便装模作样地哭泣着他想要变回自己原本的样貌了,因为婴儿的肉身太过弱小……而且会被人视为保护的对象。
然而陛下却是眨了眨眼,想起什么一般,面露歉意地对喻明说:“对不起宝宝,我对体内特殊力量的把控其实不太擅长,变的时候……不小心做过头了,可能……你还得等几天才能恢复原状。”
什么?婴儿喻明瞪大双眼,差点又要忍不住哭出声了过于年幼就是这样,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可避免地开始想象回家之后爸爸看见他这副模样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还有……学校为他们这届雄虫毕业生所举办的成人礼就要来到了,到时候会有十分盛大的赛事,届时虫母陛下或许会远远的俯瞰他们的表现呢,喻明本来不想掉队的……
拼命稳住自己的心态,喻明告诉自己不能去责怪虫母陛下的失误(实际上他也压根没有责怪的意思),在他眼中,会犯这种小错误的陛下也是不同寻常地可爱,真是……令喻明更加欣赏乃至心动了。
“对不起啊宝宝,”妈妈的手指轻轻地抚在喻明的脸颊上,“我给你唱歌,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吧,等你醒来之后,或许,我们这次的会面就不得不结束了。”
婴儿喻明无法说不能说好,也无法说不好,但无论如何,当陛下轻轻哼唱摇篮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他凝视着陛下温柔的面庞,陡然间觉得,作为雄虫,自己此生已经了无遗憾了。
陛下的歌声很好听,时唱时停,偶尔累了,还会讲个故事给喻明听,喻明被他那无比温柔的目光笼罩着,一时间还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喻明感觉到了幸福,他分明觉得自己能够凝视着妈妈的面庞一直到生命的尽头,但最终,他的眼皮还是逐渐变重,实际上他已经很累了,或许是因为昨晚和今早跟爸爸一起胡闹的缘故。
妈妈跟他说了很多话,他都仔仔细细地听进了耳朵里,妈妈小时候的糗事、妈妈内心深处的渴望、还有妈妈偷偷将日记藏在寝殿内的秘密,喻明都一件件认真记住。
“那是准备给下一任虫母的遗物呢,要是他没看见就糟糕了,所以选择在这个时间告诉你。”妈妈的声音好温柔,此刻又带着些俏皮的意味,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
啊,我可真是差劲,分明跟陛下在一起的时光这么珍贵,要是睡觉的话就太过浪费了,要是别的雄虫知道了,可能会把他笑死吧。
在失去意识之前,喻明是悔恨而着急的,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用力地确认自己是否仍旧在妈妈的怀里
就这样,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
……
…
“啊,醒了。”太好了,是妈妈的声音!喻明睁开眼,万分欣喜地发现自己仍被妈妈抱在怀中,他的小手一直抓妈妈的衣襟,夕阳的余晖洒在妈妈的脸上,是令人窒息的美丽。
居然已经傍晚了么?喻明暗暗心惊,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已经占用了陛下那么长时间,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妈妈平时应该很忙吧?除开跟雄虫们见面之外,应该还有许多公务要做……
喻明这样想着,却仍旧不可抑制地希望,自己跟陛下在一起的时间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数秒后喻明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妈妈简单地包裹在了襁褓之中,而今的他近乎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襁褓婴儿了。
然而还没等喻明感到高兴,他就发现妈妈站起身,像是要走向寝殿大门口。
顷刻间,便喻明便明白,分别的时间,终于还是来临了。
“抱歉,宝宝,本来应该直接交给你父亲的,但你父亲现在为了处理你以后的事情,忙得抽不开身,等会儿会从我手中接过你的,是戍卫官费浔先生……认识他对你来说也是有必要的,你放心,你的情况,他都是了解的……妈妈手头上原本还有许多善后都工作需要做,实在不能再拖了,宝宝……原谅妈妈,如果可以,我也好想再多陪你一段时间。”
喻明不能说话,只有啊啊地叫着,意识到陛下的悲伤,明白自己终于要跟陛下分开的事实,终究,他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婴儿的哭声响彻陛下的寝殿,他拼命抓住陛下的前襟,却依旧无法阻止陛下开门的动作。
寝殿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喻明的哭声也就那样流泻到空旷的走廊中,此刻,门口正站着一名高大的雄虫,棕发绿眸,身着铁甲,看上去很年轻,但气质却又十分稳重。
当陛下将喻明交给这个名叫费浔的雄虫时,婴儿的哭声终于缓缓平息了,不是因为雄虫的铁甲足够坚硬以至于威慑了他,也不是因为眼前的雄虫面色庄严吓到了他,而仅仅只是因为在喻明看来,当着虫母的面在另一只雄虫面前哭泣的行为是十分丢人的。所以就算此刻他的内心正饱受分别的煎熬,他也绝不能允许自己的怯懦在另一只雄虫面前显露。
这位名叫费浔的雄虫抱着喻明,身体是无比僵硬的,虽然通过他无误的动作可以判断这人或许事先得知了抱婴儿的方法,但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走路时的脚步也过分滞涩了些。
喻明拼命忍住泪水,稚嫩的双手握在胸前,蹙起眉头,以同样严肃的表情同眼下抱着自己的雄虫对视着。
“费浔,虫……我的宝宝就交给你了,该怎么做,你应当是知道的,我先前已经跟你交代好了。”虫母的声音虽然不算特别威严,但却带着些不容置喙的坚定,“趁着这个机会,你们认识一下也是好的,以后bzm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费浔?被抱在怀中的喻明眨了眨眼,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戍卫官?好像是保障宫廷安全的雄虫吧,爸爸对他的评价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样,每次谈起的时候,脸上也总是一副嘲讽的神色……这家伙,不会借着跟自己父亲有仇借机暗害自己吧?
“是的陛下,我明白,我会保证他的安全。”费浔额首,脸上的表情是坚定而刚毅的。
虫母点了点头,走上前,伸出手,再度小心翼翼地,将喻明的脸颊碰了碰,“宝宝,真可爱呢……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也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了,知道吗?”
意识到分别的来临,喻明望着陛下,内心顷刻间涌现出诸多不舍,“啊啊”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陛下的小指,然而这回陛下却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宝宝,以后的日子……要坚强、快乐,妈妈还有事,妈妈走了……”说着,陛下转过身,不顾喻明的挽留,堪称决然地,他缓步重新走进了寝宫。
喻明瞪大了双眼,想要抓,却怎么也抓不住。不知为什么,此刻的他分外笃定,这回,便是自己与陛下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对于婴儿来说,憋住哭泣是困难的,所以到头来喻明还是发出了呜呜的哭声,不过调子低低的。
“别哭。”下一刻,温热的指节轻轻来到了喻明的眼角,戍卫官费浔堪称仔细地,拭掉了喻明眼角的泪珠,而后……
“你是,喻明。”这人这样称呼自己,声音带着些许庄重,近乎是肉眼可见的紧绷。
这家伙,为什么长得这样白,却依旧给人一种庄重而威严的感觉呢?还有,这家伙……认识自己么?看着眼前的雄虫,不太确定地,喻明这样疑惑着。
实际上他也尚且还没明白陛下口中“有必要认识费浔”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反正……要是今天终究见不到陛下了,那么喻明希望这人能够老老实实将自己交到爸爸手中。
“出宫后你会受到监视,最近这段时间,你的行踪会由我全权掌控并且上报给陛下。”费浔顿了顿,大概也觉得跟怀里婴儿说话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蠢吧,一边走着,费浔一边观察着婴儿喻明的脸色,片刻后他顿了顿,补了句:“别哭。”
谁会哭啊?不赞同地蹙起眉头,喻明只是有些困惑,难道所有进出陛下寝殿的雄虫都要受到监视吗?之前没听说过这种规矩啊,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理由?
一个猜想缓慢自喻明脑海中冒头,但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了。
不可能的,喻明想,虽然最初看到陛下身体的时候他的确感受到了震憾,诚然,陛下的身体构造的确是同自己有些相似的,但是……在片刻的混乱后喻明觉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多只能说明……这世界上还有跟自己身体一样的虫族,并且那个人恰好是自己最爱的虫母罢了!
没关系的,自我安慰一般,喻明想跟陛下身体相似,他应该感到荣幸才djxs.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以免他真的在这个陌生的雄虫面前,以婴儿的形态哭出声了。
或许潜意识里,喻明早就已经明白了真相究竟是什么,而更有可能的是,此刻的他已经陷入到了一种近乎偏执的自我说服之中,他想在心中拼命佐证着自己猜想的可能,并将周遭的一切异常都视作无物。
如果他留心就会发现,在费浔抱着襁褓中的自己缓步向皇宫外走去的时候,那些或忙于工作、或正在交谈的公虫与雄虫都纷纷停下了手边的一切动作,开始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微微额首。